张鸿翔又被家暴了，打他的是小她十二岁的妻子，我的大学同学吕菁华，她打老公的原因难以启齿：她想要的时候，他给不了或者给不够。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我们是第一批毕业不包分配双向选择的大学生。在班里，菁华算不上漂亮但是很喜欢打扮。家里是东北农村的，上面有六个姐姐，大概想拼个儿子，可是等来的还是个姑娘。早些年父亲因病去世，家境很一般。
六个姐姐供她读书，姐姐们也不富裕，那个年代读大学也用不了多少钱，吃的学校有补助，穿的都是姐姐们剩下的旧衣服。虽然没有条件买新的，但是胜在数量多，每天换一件，尽管都是过时的款式，但是依然能满足女生爱美的心理。
快毕业那年，班里有个男生追求她，算是半个老乡。小伙子也不错，老实巴交的那种男生，如果，我说是如果他们成家了，将来会过着平凡普通的日子。男生家境不好，从毕业找工作到组织新家庭都不能得到父母的加持。能供他上完大学父母已经尽力了。菁华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一定要得到，哪怕不择手段的女生。
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穷日子，大学四年正值风华正茂的时候连一身新衣服都买不起。别人有的她也一定要有。
其实她是喜欢那个男生的，而仅仅喜欢的是那个男生。男生困顿的家庭条件注定他们今生走不到一起，因为她想过出人头地的生活。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这可是个技术活，第一次投胎自己说了不算，第二次投胎的机会一定要牢牢的抓住。这可是改变命运的时刻。
毕业了，双向选择，大家都很迷茫，不知道选择哪里，或者根本没有的选择。家里有路子的都回当地了，在父母人脉的庇护下找工作结婚生子。而像我们这样十三不靠的只能靠自己闖出去。
去哪里呢？
一无所有，只有一颗躁动的心，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坐上火车去北京，要去就去心脏。其实没有规划，仅仅因为那是首都。
几个女孩子，当然还有我和同为同班同学的我的男友，后来我的先生。
火热的青春，绚丽的舞台，编织着一群七零后的梦想。他们不谙世事，没有尝过生活的艰辛，丈量不出现实和理想的距离，参不透人性的险恶。
他们仅仅凭着一腔热血想很快的融入这个世界然后干一番事业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是的，那时候我们还年轻，这就是资本。
因为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我和男友一头扎进了中关村，很快找了工作。
菁华和志颖去了一家会议中心做销售代表，其实就是拉各单位来他们公司所属的场地开会以收取租金。
志颖，内向，恬淡。自小没妈，父亲给她找了后妈，志颖和哥哥跟继母的关系不是很好。试想一下，一个未婚的女人嫁给一个有着一双儿女的男人。还要供俩孩子上大学，人之常情，后妈对哥俩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殊不知父亲微薄的收入能供完两个孩子上学已经很难得了。那时候志颖还小，不能充分理解爸爸的苦衷，不论爸爸付出什么，留给志颖记忆深处的都是继母的一张苦瓜脸。
毕业的时候，隔壁师院学物理的小个子男生，用一个廉价的包就把志颖追到手了。或许她并没有多爱他 ，只是不讨厌他就够了，她急切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再看那张吊着的苦瓜脸。毕业后，争得男友的同意她想去北京闯一闯，男友回到县城教书。
菁华和志颖被安排在员工宿舍，还像学校寝室那样的上下铺。二个月了，他们都没有业绩，拿着微薄的底薪。如果第三个月还是零业绩，她们将结束试用期不被录用。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男一号飘着七彩祥云出场了。
张鸿翔，后来我们称他老张。中科院下属的一个单位负责行政的领导，菁华单位的老客户。本来是找菁华的领导对接业务的，好巧不巧，那天领导家里有急事就把业务转给了菁华。这是她人生的第一笔业务，她妥善的安排了张客户的各项会议事宜，井井有条。
如果事情只是到这里，就没有以后精彩的故事了。让这段故事得以延续的是一张发票。张领导把会议费的发票弄丢了，后果就是不能报销，费用自理。于是求助菁华，众所周知，发票是变相的金钱。为了留住这个客户，思来想去， 菁华决定自掏腰包给张领导补发票。为了表达感谢，张领导请吃女业务员吃饭。
张领导，矮个子，大概是一米六几的个头。脸有一种病态的白，尽管才四十岁，头发已经荒芜了。有一个儿子，前几年身为同事的妻子劈腿，两个人协议离婚，目前尚在空窗期。
菁华拐弯抹角的打听到这些信息的时候，仿佛眼前出现了一条金光大道。是的，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婚姻只不过是一场利弊权衡的博弈。你有房有车，我有青春。如果彼此愿意，他们可以交换。
他愿意，想法是菁华主动提出来的。如果嫁给张领导，可以少奋斗十年，嫁过去就有房有车几年之后还有北京户口。这是人生的捷径啊，这一切都可以用青春去换，趁现在青春尚在。
然而，婚姻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简单交易。有些理论上说的通的道理会被现实击得粉碎。
她太天真了，只想着她能得到的东西，没有想能失去什么？
首先是夫妻生活，她认为这是每晚的必修课，而张领导人为这是选修课，偶尔还可以逃几节课。当两个人的想法有差距的时候就产生了矛盾，战争不断的升级。本着能动手绝不吵吵的原则，在一次求欢无果之后，菁华甩出了一嘴巴。要说老张的脾气真是好，楞没还手，只是冷战了几天，于是她在家暴老公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当有些东西得到了就会感觉自己付出的东西不值得吧 。大概菁华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钱可以赚，青春只有一次，都浪费在这个糟老头子身上了。秉持着这样的想法，菁华在婚后的生活中越来越跋扈。
她天真的以为既然跟这个人结婚了，那么他的一切都是她的。殊不知，那价值小千万的房子有一份是老张前妻的儿子的，而且老张每个月要给儿子拿抚养费，这都是法律上生效的。她独自霸占着老公的工资卡，无限期拖延抚养费，以至于老张的前妻告上法庭。
她是不幸的，在没有预知婚后诸多麻烦的情况下把青春赌出去了。
幸运的是，她赌对了。
不得不说，老张是一个好人。情绪稳定，由着妻子胡来。他大概想随着年龄的增长妻子总会懂事一些。当下的这些事能过就过去。是的，一个女人的成长需要时间的洗礼。
菁华结婚不久，志颖就在男友的催促下回老家结婚了。阴差阳错，几年后，志颖的老公被一个互联网大佬看中，来北京工作，于是两人开启了二十几年的分居生活，节假日老公会给志颖买贵重礼物，发大额红包，情绪值拉满。
但幸运没有光临志颖，他老公在北京错过了两次公司上市财富自由的机会。但，志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老公在北京给她戴各种颜色的帽子，赤橙黄绿青蓝紫，其中以绿色为主打色，从没闲着。但是保密工作非常到位，Fbi级别的。分居的日子，志颖天天在qq里晒她多么幸福。年轻的时候，我觉得志颖这个姑娘傻透气了，老公那样你幸福何来？
后来的后来，年龄大了，我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幸福没有标准，只是你的心里感受，只要你感觉幸福你就是幸福的。当然命运并不是总捉弄人，志颖的婆婆对她非常好，它从婆婆的身上找到了妈妈的感觉。上天是公平的。
结婚三年后，菁华有了一个女儿。她也把自己八十几岁患有老年痴呆症的母亲接到北京，和老张悉心照顾。再后来我们各自忙自己的事情，疏于来往，或许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圆满的。
年轻的时候，对于菁华，我是看不起的，觉得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青春和灵魂，我不耻做这样的事情。
时间总会磨平你的棱角，改变你的想法。
我这个没有捷径可走的人后来有了自己的公司，房子车子孩子，只不过是奋斗了五年之后。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选择，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们没有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和上帝视角来评判这件事，这才是一个成熟的人的想法。
去年，疫情结束以后，我们小聚在北京，老张退休了，志颖的老公回老家去陪她了。每个人的日子似乎过的都很逍遥。生活没有黑白对错，只是我们的选择不同。
于2024年3月15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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