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读吗?”
致斌欲哭无泪。哥哥与姐姐都有了自己家,两个弟弟也在上学。致斌知道如自己继续复读,将给父母带来更大的负担。就在他心中一片茫然之时,鸿逸和一个同学前来约他一同去深圳。
“寻找阿珍去,她在等我呢。”致斌想道。
致斌说服了父母。母亲帮他借了五十元钱,作为他下深圳的路费。致斌与鸿逸约好第二天清早一同动身。这天晚上,致斌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很久,才沉沉睡去。没多久,天就亮了,楼下传来了鸿逸的呼喊声。致斌穿好衣服,洗刷完毕后,拿起了早准备好的背包。临出门时。他下意识地将手伸进自己的口袋。
“钱呢?”口袋里空空的,明明放在口袋中的五十元钱,不翼而飞。
“妈,你给我的路费呢?”
“致斌,你要是去一中报名,我给你路费,要是去深圳,没有。”她娘暗暗流着眼泪,躺在床上坚定地说。
鸿逸在等,致斌在急。致斌理解母亲的想法。这个家,如果自己跳不出这个农门,基本上就没有出大学生的指望了。面对同学的等待,面对母亲的期望,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妈,那你给我去一中的路费吧。”良久,致斌含着眼泪说道。
致斌将鸿逸他们送到邵阳,然后去一中报了名。
名是报上了,但学费从哪来呢?
“能再设法借上点吗?”
“还能找谁借呢?”
致斌父母暗暗商量着。是啊,这年头,大家手头都缺钱。邻里邻居,谁也不比谁好多少。有钱的亲戚虽然有几个,但这是借钱去复读,不是为了筹钱上大学,开口告人难哦。
“卖牛吧。”他娘似乎拿定了主意。
那可是家里的耕牛,如果卖了,就意味着每年春耕与冬耕时,得去找人家借牛,那种滋味,同样不好受。然而如果不卖,学费又从哪来?
“卖了吧,卖房都行。”他父亲狠狠心,点了头。
一家人,谁不希望打磨个大学生出来光宗耀祖呢?
炎炎烈日下,致斌牵着牛缓缓走在前面,他娘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致斌深知这牛的分量。它陪了父亲才三四年,是父亲好不容易买回来喂养大的。
“妈,我们回去吧。”好几次,致斌停住了脚步,回头对着他娘说道。
“不。牛,以后还可以再买。”
牛,似乎也知道了它的使命,走得很慢,很慢。它也不舍。
中午时分,致斌将牛牵到了市场。趁母亲去找买主之际,致斌用手轻轻抚摸着牛头,心中百感交集,泪如雨下。牛温顺地看着他,眼中也慢慢地流着泪水。
“三百二吧。”
”二百九,卖不卖随你。“
买主极力压价,几经讨价还价,致斌娘不得不忍痛低价将牛给卖了。买主从致斌手中接过了牛绳。牛不舍地长叫三声,眼中流着大颗泪珠,一步三回头地被它的新主人缓缓牵走了……
再说阿珍,在漫长的等待中,她终于熬到了这年九月份。离开家乡这么长时间,与致斌也分别了一年多,阿珍陷入了对致斌深深的思念中,常常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回忆着她与致斌共同度过的日子。她希望着,期盼着。高考早完,大学也早已开学。身边不时来了当年高考落榜的同学或同乡。每来一批,阿珍便焦急地问一批,希望能打听到致斌的情况,更希望听到他金榜题名的消息。她坚信致斌具有这个实力。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没有人能告诉她致斌的去向。她心中越来越不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致斌没去复读?那他现在哪呢?他是不是来深圳了?不可能,如果他来了,一定会来找自己。阿珍迷惘地猜想着各种可能,并继续通过各种渠道寻找致斌的下落。
国庆前,正当她向一个同学打听致斌的下落时,一个老乡突然上来问道:“你要找哪个致斌?”
“五坪的。你认识?”
“认得。我和他是邻居。他真了不起,考上大学了。”
“真的?那太好了!”
“还找了个女朋友。”
“还找了女朋友?”
“听说是他同学,也考上了大学。”
“这——。真的?”
“那当然。还办了酒。”
天塌下来了。阿珍顿时只觉得悲从心来,头晕目眩。她强忍着悲痛,转身独自离去。阿珍走远后,桂子突然出现在那个老乡的身边。
阿珍恍恍惚惚地回到宿舍,痛哭了一场。她恨啊!
第二天,阿珍辞了职,收拾好行李,上了回邵阳的火车。在国庆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下午,她踏上了离别一年多的龙源。就在她走下汽车的同时,致斌背着书包在离她不远处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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