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让我们欣赏其中的最后一首。
生年不满百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
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
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来兹:就是“来年”。嗤:讥笑,嘲笑。费:费用,指钱财。王子乔:古代传说中的仙人。期:等待。
这首诗的前几句,大家都很熟悉,整体理解也不难,主旨与昨天介绍的那首诗一样,都是感叹时光短暂人生如寄的思想内容。
东汉末年,社会动荡,大乱将临,到处都爆发了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在此危机四伏、朝不保夕的环境中,那些感到人生短促的游子,眼看京洛等地繁华奢靡,不禁发生一连串的纵情享乐思想:“荡涤放情志,何为自结束”,“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甚至,既然白昼短黑夜那么长,为何不执火烛夜晚游乐?愚笨的人才会锱铢必较吝啬守财,死时,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十指空空反被后人嗤笑。像王子乔那样驾鹤升天成仙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期待成真?
别傻了。人生就这么短短的几十年,忧是过,乐是过,功名利禄不过浮云。这或许就是《古诗十九首》里很多作品表达的主题,也是东汉末年现实生活的一个侧面镜头。
其实,几千年过去了,中国人一直在出世和入世的选择中纠结矛盾着,在儒释道的取舍上平衡着。
其中,陶渊明可谓出世的杰出代表,苏轼能在两者间从容转圜,但更多的人总在两者间摇摆,踌躇不定。譬如王维,身在庙堂,却心向山水;孟浩然身处江湖,目标则一直瞄向朝堂。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在我以为,不管世事如何风云变换,保持一种豁达恬淡的心境非常必要。当然,不易。
因此,我非常愿意在此摘录沈复《浮生六记》中的那段经典名言,与大家共勉:
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看那秋风金谷,夜月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荣华花上露,富贵草头霜。机关参透,万虑皆忘。夸什么龙楼凤阁,说什么利锁名僵。
闲来静处,且将诗酒猖狂。唱一曲归来未晚,歌一调湖海茫茫。逢时遇景,拾翠寻芳。约几个知心密友,到野外溪旁,或琴棋适性,或曲水流觞;或说些善因果报,或论些今古兴亡。看花枝堆锦绣,听鸟语弄笙簧。一任他人情反复,世态炎凉。优游闲岁月,潇洒度时光。
行将结束本章时,我们不妨稍稍回顾总结下两汉文学。就我的认知而言,汉赋(散文)是这一时期文学的主要表现形式。汉初的贾谊、盛汉的司马相如是其中最杰出的两位代表人物。
相较而言,我更欣赏贾谊。原因,仅仅是他的那篇集叙事说理的《过秦论》,竟然能将情感、气势、形象结合得如此完美,绝对是难得一见的一篇鸿文。而他的《吊屈原赋》,写得哀婉凄恻,情真意切,不仅上承楚骚余韵,更一举奠定了汉代骚体赋的基础,也是汉人最早的吊屈作品。
司马相如所处时代,因汉帝国空前强盛富足,所以他的文章有粉饰太平、歌功颂德之嫌,表现形式上则是藻饰过甚、夸大其词,文字堆砌,尽管感情表现得热烈奔放又深挚缠绵。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反倒是他那首《凤求凰》的古琴曲,琴挑文君,然后才有文君夜奔以及当垆卖酒的一系列剧情上演。不过,相如与文君不拘封建礼教的束缚,早在公元前就大胆追求自由幸福的爱情婚姻,这,无论是中国,还是世界上,都成了自由恋爱的经典。
正如大多脚本一样,男人名利双收后,大都有喜新厌旧移情别恋的臭毛病,不幸的是,相如先生也沾染上了。好一个才貌双全的卓文君,一首《白头吟》便将浪子重新拉回了身边。其中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更是千古名句,一直以来成为万千女子对爱情的美好向往和呼声。
当然,我们不能忘了历史文化散文的鼻祖司马迁老爷子。他的《史记》开创了传记文学的先河,是文学史、史学史上的一座丰碑。该书,既尊重客观事实,又有鲜明倾向,既能揭露统治阶级的罪恶,又敢于歌颂农民起义的伟大,因此具有强烈的战斗精神和极高的思想价值。
班固的《汉书》走的是另外一条“正统”的路子,史实严密而丰富,但正由于牵涉的事件太多太杂,反而有损人物形象的塑造、刻画,也就失去了鲜明动人的色彩。
其实,两汉的文学作品,我更喜欢接地气的现实主义题材《汉乐府》,这不,其中名篇《陌上桑》《孔雀东南飞》里的罗敷以及仲卿夫妇的形象,至今萦绕脑海,挥之不去。
毋庸置疑的是,以《古诗十九首》为代表的五言诗的兴起,在我国诗歌发展史上具有重大意义,成为古代诗歌的一种主要形式,也是伤感主义文学最早和最集中的体现。它们怨而不怒的态度,“比兴”的手法,富于音乐的节奏和形象的语言,构成了一种特殊的含蓄蕴藉风格,对后世的抒情诗起了长远的影响。
以我粗浅的识见和知识储备,竟在这里解析古诗词,甚至还乘机展开诠释文学史,除了力不从心,更多的是不自量力之感。好在宽容的简友们,一直以来支持鼓励着我前行。
谢谢大伙的包容。但差池或谬误处,还望大家及时批评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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