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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肖华去了趟苏州,却未把陆军接回家。
在弟弟家,肖华把自己那番深思熟虑的话都说了出来。
儿子你做得对,有侠客精神。
妈妈,什么是侠客精神?
古代有一种人,见到不公平的事就会像你这样挺身而出,帮助受欺负的人,大家尊称他们为侠客。
妈妈我也想做一名侠客。
你好好读书掌握了真正的本事,才能成为一名侠客。比如我们身边好多警察叔叔,他们都是侠客。
妈妈我也想当警察叔叔。
好啊,妈妈支持你。
儿子还告诉肖华一件事:奶奶睡觉像爸爸一样会打呼噜,而且很响。
肖华很想告诉儿子其实奶奶也像妈妈一样爱他。可是家里太狭促了,婆婆在这里常住,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儿子的假期,肖华有规律的生活,在这个窄小的空间里,都将会挤压得变了形。
因此,肖华听从了弟弟的建议,把儿子放在苏州,参加了当地少年馆举办的一个夏令营活动。至少这个假期儿子会过得很开心。
回家的路走得很慢,为了省钱肖华买了一张普快车票,火车开开停停,路过的小站都要停驻,有时候还要为了给特快车让道而临时停车。肖华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路闭着眼想最近发生的事:婆婆来了,儿子出走了,有朋友要寻死,有朋友得了癌症……她的生活依然在无法排解的郁闷里前行。
身边坐着几个爱闹腾的小青年,隐约听到他们念了这么一个段子:一路长大一路丢。
“上幼儿园,把天真弄丢了。上小学,把童年弄丢了。上初中,把快乐弄丢了。上高中,把思想弄丢了。上大学,把追求弄丢了。毕业,把专业弄丢了。工作,把锋芒弄丢了。恋爱,把理智弄丢了。结婚,把激情弄丢了。按揭,把下半生弄丢了。学经商,把底线弄丢了。出了国,把祖宗弄丢了。玩微,把隐私弄丢了。”
肖华一边听一边咀嚼其中的意味,总结得真好,人这一辈子,可不是一边行走一边丢失吗?以为挣到了金钱却丢失了信念,以为挣到了富贵却丢失了自由……不知道,下一步自己还会丢失什么?
火车缓缓停靠在北城站,肖华应该下车,然后转乘3路车回家。但她忽然不想下了,把存折里的钱都取出来,补了从北城到北京的票,然后又买了一张北京到拉萨的车票。是时候了,肖华想,一直向往那个太阳底下的城市,一直向往美丽而圣洁的布达拉宫……
以前曾经和陆天明提过几次的,每次陆天明都找理由推掉了。是啊,山高,路远,缺氧,肖华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过去,或许会出什么事呐?可她的内心已经被那团向往的火焰完全点着了,有一种轻轻的招引在唤起内心的热情,她不再觉得孤寒和绝望。
肖华给骆冰发了一条短信:我要去西藏了,祝福我吧!我也会祝福你的!
骆冰很快回过来:一路平安!曼青走了。我们一起为她祈福吧!
肖华呆了呆,曼青姐走了么?一个月前,他们还坐在一起开心地唱歌说笑,没想到短短的几天,已是人鬼殊途了。命运,真是太无常了。
车到拉萨后,肖华像所有无常的生命一样穿梭在人群里,寻求信仰的归宿。
通往布达拉宫的路上,肖华蓦然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一位牙齿残缺的老人,一丝不苟地双膝跪倒趴伏在地上,然后再艰难地爬起来,嘴里的祷告声从不中断。
在布达拉宫外围,肖华看到更多这样的朝圣者,用“磕长头”的古老方式,表达着对神佛的虔诚。肖华看见他们把仅有的纸币放在神像的边缘,如同把整个生命,交付给神灵。
她听到一位老者站在晨曦中念诵:多做善事,怀着一颗赤子之心,那么,血腥、暴力、纷争、猜疑、忌妒还有业障就会减少很多很多。
这一刻,她想起骆冰的话:“要放宽心量,要保持安详,要有慈悲心”。
这一刻,她的心安静下来。
给肖华打完电话后。陆天明一个人在街上晃了好久。
得知肖华竟然一个人奔赴西藏,去了布达拉宫。他一点也不吃惊。这个女人,终究会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跟着自己的十年辰光,委实消磨了很多东西。总有一些东西没有被消磨殆尽。他呆呆地想,好遗憾,自己没有陪在肖华的身边。
家里有老母亲在等他回去吃饭,可他却不想回去。夜里11点,路灯迷蒙,一个袒胸露背的长发女人忽然从暗处跑出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大哥帮帮忙,后面有人跟踪我。”
“哦,在哪呢?”
陆天明回头看了看,发现后面并没什么人。这时,那女人凑得更近,从后面抱住了陆天明,声音也由惊慌失措变得充满了柔情:“哥哥跟我走吧,我们那是一家新开的足疗店,服务到家,保准让你满意呢。”
陆天明像踩到一条毒蛇,差点没跳起来。他用力脱开女人紧缠的手臂。
生活跌落在幽暗的灯光下,犹如一地鸡毛。(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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