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欢欢

忠犬欢欢

最近看《一个人的村庄》，总是会把我带入那个清晨可以看日出，白天可以闻鸟语花香，夜晚可以看星空和听犬吠的世界。

一条狗活到老真不容易，狗是守家护院的，可是更多时候，它们却守不住自己的命运。“狗却不会像人，年轻时咬出点名气，老了便可坐享其成。”

狗是很团结的，当人们熟睡的时候，当黑夜有红光照亮整个村庄的时候，一条狗叫了，同村的狗就会跟着吼叫。狗除了守护主人，还是忠实的陪伴者。

小时候母亲养过一条狗，我给它起名叫欢欢。每次我叫它，它就会摇着尾巴走到我身边，直到我抚摸过它的毛发才会跑远。可是狗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有时候我们受了委屈，就会拿狗出气，欢欢只有默默吞下苦水，每次被我们打后就跑远，可是没过多久又摇着尾巴对我们示好。

欢欢小时候拥有很大的自由。每天上学，欢欢都会送我走过很长一段路，然后再自己走回家。每次它都想跟着我走得再远一点，最终被我骂回家。欢欢那种不舍，至今都能想起那个画面。

欢欢像长了千里眼，每天放学，当我能看到家的时候，欢欢就会努力发出叫声。爸爸妈妈就会站在家门前，乐呵呵的想着孩子们终于回来了。大老远的，欢欢飞奔着跑来接我，每次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时候爸妈去地里干活，我们姊妹几个在家做作业，欢欢就成了我们最好的陪伴者。欢欢长大之后就失去了自由，尤其是家里来人的时候，欢欢会被关起来。

我和母亲说起欢欢都很感动，不知道欢欢练就了什么本领，它居然能分清一些和我们关系特别好和关系特别差的人。当我姐姐生了第一个小孩后，那时候姐姐很不容易，几年才能回一次家。可是欢欢还能记得姐姐，见了姐姐就摇着尾巴示好，连姐姐的孩子从它身边路过它也会摇尾巴。村里有一个人和我家关系一直不和，每次路过我家门前，欢欢都吼叫得很厉害。

那时候我觉得欢欢特别通人性，在我还不太能分清善恶的年龄，居然想通过欢欢的喜好来分清善恶。可是后来有一天，欢欢回到家的时候瘸着腿，腿上还有很多血，母亲看了就心疼，对它精心的包扎。最终欢欢活了下来，可是它一辈子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每次看着欢欢我就难过：“它只是一条狗呀，它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让它承受这样的折磨?”那时候我就想：是谁打断了欢欢的腿？我也想打断他的腿。

欢欢的腿被打断之后活了很久，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我明显感受到了欢欢的脆弱，有时还能看到欢欢眼中的泪水。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欢欢也老了，明显感到它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可是在它活着的每一天，仍然努力的守护着我们的家园。

再后来，父母亲都要外出打工。母亲把它送给了同村一位亲戚，可是欢欢不肯。头天晚上把欢欢送出去，第二天早上，欢欢又回来了。那天早上，欢欢把父母亲送了很远，也不知道它是否听懂母亲说的话，总之欢欢还是被迫和母亲分离了。

每年年底或者家里有事的时候，父母亲会回到老家，每次老家的那个门一打开，没过多久就会见欢欢跑回来。母亲那个惊喜呀：“欢欢好忠诚，真有点舍不得它。”欢欢像一个被寄养在别人家的“孩子”，只要它的“父母亲”一回来，它就会回到自己的“家”。同村那位亲戚说：“狗通人性，狗懂得感恩，一辈子只忠诚于它的主人，都说后妈不如娘，我对它再好也没把它养成自己的孩子 。”

我不记得欢欢活了几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到我家的，也曾天真地以为欢欢会陪我一辈子的。可是离别的日子还是来了，那一天我们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当父母亲踏出这一步的时候，怕是要和老屋永别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又一起讨论欢欢。我们都很清楚，我们走之后，再也见不到欢欢了，不知道欢欢会不会想起我们。想着欢欢有一天会死去，有一天会再也看不到我们，我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可是走的那天，当我们像往常一样醒来，再也没有听到欢欢的声音。当我们发现欢欢的时候，它已经死了。母亲含泪将它埋入土里……我们举家进城。至今我也不知道欢欢是怎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但它的忠诚却一直印在我的脑海。

文/何婉仪

2019.11.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