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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墨乐桉
01
一根长长的板凳,红色的漆已经掉了大半。竖放在老土屋和二层新房连接的小通道里。板凳不算宽,大概三手掌宽吧,却已占据了一小半的过道。
奶奶说:“夏天这里可凉快的哩。风都从这里过,根本就用不着电风扇呀。”奶奶摇着已经泛黄了的蒲扇,慢慢地一摇一摇,动作不缓不疾,好像根本就不是为了解暑,而是一种仪式性的动作。
像我们这种调皮的小孩,外面疯跑一阵,回到家,抢过那扇子,能多用劲,就多用劲,摇扇的幅度极大,那棕黑的手柄摇摇晃晃,好像再用点力就要掉下来了。
02
每每夏天,吃完中饭后,我和奶奶就会把那掉了漆的长板凳放在过道里,就这么并排坐着。奶奶手里缓缓摇着蒲扇,眼睛半眯着,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没睡着。脸上是皱巴巴的一层,一颗颗的小黑点没有规律地散落着。摇扇的幅度越来越小,到最后就把扇子停在了胸口,手里却依旧紧握着扇柄。
往往这时,我要么就拿着珍藏许久的QQ秀给模特搭配着服装,要么就抱着厚厚的《四库全书》,专挑里面的故事读,读完故事后,竟觉得有些歇后语也挺有意思。
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着,十几分钟能来一缕都是好的。我一个劲地在旁边喊着:“热死了。”并抓起短袖的下半部,对着腹部扇一扇,自认为这样可以降温。
“不要这么急躁,这里已经算凉快的了,你看,这儿不是在动吗。”奶奶指着过道窗户上的破纱窗说。
03
在这窄窄的过道里,奶奶讲了她两次遇到黄鼠狼的故事,讲了她那两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讲了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上学堂的场景,她清楚的记得老师在教两个词,一个是“中国”,一个是“人民”,并用拗口的普通话向我说这两个词。
从奶奶的口中听到这两个词的发音,总觉得那么陌生,没有翘舌音也没有后鼻音,或许是当初老师教的时候就是错的,她却记了一辈子。
我记得有一次我拿着《四库全书》给奶奶讲灰姑娘的故事,普通话她自然是听不懂的,我就翻译成方言读给她听,她给我的唯一反馈是“那后妈真坏”。
04
奶奶说从这里吹过的风叫穿堂风。后来学了物理,对其中的原理也似懂非懂,但却永远记得那穿堂风。
有的时候,我一人坐在长板凳上,坐着坐着,困意席卷全身,那时的我还是那么小,整个人躺在凳子上都绰绰有余,压根就不需要委屈双腿,放开了撑直就好。
待睡到深处,竟还会有些些凉意。明明是大夏天,太阳猛烈地炙烤着大地,狗时不时吐着舌头。可那凉意却是真真实实的,没有那种睡醒后黏糊糊的感觉。有的是一种那风独有的清凉。
05
后来老土屋拆了,新屋变成了老屋,过道被新房严严实实地挡住,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那根掉了漆的长板凳不知去向了何方,因为现在一到夏天,我们就躲在房间里呼呼地吹着风扇。
不知道那穿堂风还有没有,许是被新房堵住了,许是被时光封住了。现在的我也越来越怕热,还没到很热的时候,教室里就打开了空调,也有可能是全球变暖。
有时候中午在房间打个小盹,虽开着风扇,但总是睡不那么安稳,身上总觉着黏糊糊的,却没有汗水。
风总归是有的,但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掺杂了些许时光的汗水,总觉得黏糊糊的,眼眶依旧是干干的,但是涩涩的,偶然间看到那板凳,已看不出红色,布满了灰尘,背面尽是蜘蛛网,或许现在躺下去,已不能伸直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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