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卫平和盛鹏林都参加了厂子推荐到西安交大读研的考试,也都毫无悬念地被录取了。俩人也都成了家,岳卫平的爱人是青梅竹马的同学小徐,在两百多公里外的老家中学教书,盛鹏林的爱人也是当年一起分到厂子的大学生小文。
但是厂子没有房子,连一间夏天经常停水停电的单身宿舍的筒子间也没有。岳卫平的对策很简单,两地分居,结婚了继续过幸福的单身日子,还不用求人把小徐调到厂子子弟中学。盛鹏林的做法符合常理,跟当时厂子结婚成家的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到十几公里外的郊区租一间民房,他运气不错,房东很好,夏天风扇开得多用水用得多也没有多收电费水费。
本来小盛小文快乐地过着双栖双飞的日子,幸福地演绎着厂子年轻人的浪漫生活。每天小两口一起骑车上班一起骑车下班,下班是下坡,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家。路上穿过几个村子,顺便还能买点新鲜蔬菜。会持家的小文动作麻利,小盛刚把才买回来的菜提溜到走廊,烟没抽几口,小文就端上两盘香喷喷的辣椒煎鸡蛋、凉拌黄瓜,两口子心情好还每人对付一杯冰啤。休息日杨忠民、岳卫平两个坏家伙不光祸害赵庆昌,现在也经常来祸害这小两口。
现在小两口遇到麻烦了。小盛要去读书,小文有了身孕。如果还在厂里,小盛也不在乎,多少年轻人都是在郊区出租房里生了孩子,可是把一个孕妇丢在离厂子十几公里的乡下,每天一个人骑车上下班,他就不放心了。
小盛买上包红梅到行政科找管房子的老崔,把自己的情况讲了讲。老崔摊着手,说不是不了解你的困难,也不是不给你解决,可是我手上没有房子啊!你看你看,说着把抽屉里缺房名单拿出来,指着小盛的名字,说你前面还有四十多人啊!老崔管了半辈子房子,手里房子不多,给同志们做思想工作的能力很强。说着,拍着小盛的肩膀,嘴里表示同情地“咂咂”着,亲亲热热把小伙子送出了办公室。
小文贤惠,通情达理。下午下班骑车回去路上就不断安慰垂头丧气的小盛,“没事,又不是咱一家在乡下租房子,没关系,到时候我让我妈过来陪我,放心吧”,小文越是这样,小盛越觉得自己没本事,窝囊。其实他哪里会窝囊呢?中国科技大学毕业,响当当的名校毕业生,在单位表现不错才被推荐读研,情况已然不错了。
不过没有想到第二天情况会峰回路转。上班路上碰到以前一起在黄河滩推过鱼塘的钟国强小钟,小钟结婚后也在乡下租房,告诉小盛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说一号街坊单身宿舍有一间空房,空了好几天了,听说是给所里一个副所长的侄子留着的。副所长的侄子在轴承厂上班,快结婚了,单位也没有房子,就准备在这里住下去。小盛一听,说这咱也没有办法啊。小钟劝他,说像你这种情况,被厂子推荐出去读书,留下一个怀孕的老婆租房子住在乡下,就是强占了那间房子,到哪讲理也不怕!何况你一读研就是三年,三年过去,那个副所长不是退休了?还能怎么你?
小盛一听有道理,赶紧上楼找正复习看书的杨忠民,杨忠民一听,也觉得是个机会,“那房子本来就是所里的,现在还送给外单位的人住,这道理到哪都讲不通!没事,先搬进去。再说,你不抓紧时间搬了,再有几天你就开学,留下小文咋办?”。说着,电话又联系了岳卫平,岳卫平胆子大,“球,撬门,搬!还能把鸡子咬了?我就不信!”。回去跟小文一商量,小文也同意,反正又没有别的办法,赖就赖吧。
第二天刚好是休息日,小盛叫上杨忠民岳卫平,借来单位食堂的三轮车,先到一号街坊找到那间空房,小盛小岳在楼梯口望风,杨忠民手哆哆嗦嗦把门锁撬了。留下小文看房子,哥仨飞一样骑到出租房,回来上坡也蹬得飞快,跑了两趟把家搬了。
晚上小文做了几个菜,打来一脸盆啤酒,哥仨打量着房子兴奋地喝着聊着。忽然小盛眼睛含着泪,低着头说,“丢人啊,丢人,咋说我也是科大毕业的学生,小文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结婚好几年了,为了一间筒子楼,竟然像小偷一样撬门别锁,真窝囊啊!”说着他“啪啪啪”打自己的脸,小文哭着拉住他,杨忠民岳卫平不知道该怎么劝,想想各自的遭遇,也都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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