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情兽

致所有青春期里的男生朋友

可能是六年级偷偷溜进的那间黑网吧，也可能是初中抽屉里皱巴巴的小说，或是前桌有个穿着浅色裙子的女孩，给悄悄埋下的种子。那时的种子还不是现在的“种子”，想起还会脸红、心跳加速、兴奋夹杂恐惧。

那是秘密最多的年纪。早上从抽屉里多拿的零花钱，撞倒了盆栽嫁祸给趴在阳台的狗，在学校打架破了相躲在房间连晚饭也不吃，上课偷看的女生下了课偏偏要把她弄哭。一出接一出拙劣的恶作剧，都是因为那个男孩自以为天命不凡。

天命不凡的男孩总有一股子莫名的冒险劲，要爬最高的山，潜最深的水，对所有大人知道的事情都不怎么知道，又偏偏想知道的要命。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这是一道致命题。提问的总是比我们大一点的男生，然后他会大发慈悲的告诉我，“因为你爸和你妈睡了一觉。”

然后在之后的几乎每个晚上，我上厕所经过我爸妈的房间总要停留一会儿。终于……被我爸发现了。

他没有给我编一个童话故事，或是大大方方地讲出来我在疑惑的事情。他只是揍了我一顿，然后让我滚回去睡觉。

我不是第一次挨揍，所以并没有被打怕。反而让我察觉到，这件事果然不寻常。

我跑去那个高年级男生那里，掏出心爱的弹弓和玩具手枪，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把这件事弄明白。他没要我的玩具，可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学校后门，有一家店。小门进屋，里面很深，几盏黄晕的灯泡似乎一直通往黑暗深处。这家店是小餐馆，有饺子，炒年糕，炒面之类。

这是我第一次走到这间屋子的尽头，这里有一扇门，不过被杂货堆满了，门后面是山，除外就只剩一扇窗了。窗沿爬满厚重的铁锈，只有手指大小的缝隙通着外面清爽的山风。

屋子里被三张小桌子填满，这时候只有一张空着，他让我坐下来，然后看着他一脸狡黠地摸到另一张放电视的桌子那里，熟练地抽出一张CD，放进了片槽。电视挺小的，边上感觉有一圈像泥土一样的黄色，应该是让香烟给熏的。画面逐渐清晰，乳白色的背景，眼球还没有聚焦好，整间屋子就被奇怪的声音塞满了。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性”，在一间残留着香烟味的小屋子里。

这一年，我十二岁。这一年，我吃了有生以来最多的饺子，炒年糕和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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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说，等知道了这件事同样说不出口。然后那个自命不凡的男孩慢慢理解了生命的真相，变得谦虚，或是怯懦起来。像个犯了错的人。

有一段时间，总在深夜醒来，又总也等不到天亮。就平白制造出许多以前不曾有过的时光，就在这段只有自己的时空里，做了一些天亮会脸红的事情。

从没有一件事会像这件事那么吊诡。兴奋之后的羞愧，消化羞愧后接着兴奋，周而复始。

男生啊，天生就是个情兽。

青春期里的我，就这么继续折腾吧。

毕竟，长大，也只有一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