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做早餐,虚弱地坐在桌子边发呆。小小人儿下床走过来。
“昨天大人来了。”我把大黑眼圈对着他说。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深更半夜,具体几点就忘了。”
“他来干什么?”
“他说我违约了。我想了整夜都没想通,这三天也没做什么。他还说如果今天还没有改变我就没有赢的希望了。我的心愿要泡汤了,怎么办?我要想办法赢,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让它白白浪费掉。”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泪含在眼眶里,没有掉下。
“这...他有什么提示没?”
“就说不是在浪费时间,我真的只能躺着?还是...你笔记里是怎么写的?”
“如实写。”
“你确定?”
“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我昨天看了,你什么都没写。什么都没做并不等于是浪费时间,你说他的逻辑会不会是这样?”这话一说出口,眼泪就淌出来了,像打翻了一瓶水。
“你看了?你...你竟然偷看我的东西。”小小人不可思议地捧住自己的头,似乎它要爆炸了。
“我也不是有意冒犯。昨天你在睡觉不好叫醒你,自己心情急迫,所以没顾那么多。”
“那仍旧怀疑是我这出的问题?既然这样我也不想做过多解释。”小人儿气得跳上桌子,“你要是嫌我妨碍了你那我走就是,我又不是得赖在这,要不是大人让我来我才懒得多待一秒。”
小人儿从桌上跳下去直奔大门那边,一开门就飞了出去。我跟着冲到门边想解释下其中的误会,是自己思绪混乱情绪崩溃,并不是有意责备的。
小人儿已不见影子,我站在门口擦着眼泪等他飞回来。前方许久都没有蜻蜓活动的身姿,我只好把门关上。
“算了,在气头上的人跟只斗鸡没差别,暂时分开也有助于双方情绪的平复,现在没有精力为其他事情分心,先想办法安全度过今天吧,后面找机会再向他道歉。感情的幼苗经受住猜忌的狂风信任的根才扎得深。”
我安慰着自己躺回床上。目前看来,最稳妥的方案就是躺着过了,把能剔除的行动像修剪杂枝杂叶般去掉,不给别人提供丝毫指摘的机会。如果还是要冤枉人,我不会多说废话的。
既然此路不通,那相别两宽吧,我也好早日打道回我舒适的小公寓去,不钻这个比金字塔还坚硬的牛角尖。
到了中午,几个小时下来过得还算顺利,肉身大体上耐得住,没有出现酸痛僵硬的感觉。
我保持着静躺的姿势抿抿嘴唇,上下唇因水分缺失泛起皮了,粗糙干燥得像两片秋天的落叶,得喝口水润润才行。我把手和脚的动作放慢半拍下床去。
两边的窗户被外头的风吹得呼呼作响,有些碎渣碎末飘进来。我放下水杯来到墙边,踮起脚伸手去关窗,就看到外面这番景象:
狂风呼啸不止,风势一阵大过一阵,还有黄沙,跟逃出来的飞龙似的,在猖狂地上天入地东冲西撞呢。
这天变得和变脸的好手一样猝不及防!这些日子一直是普普通通的晴天或阴天,一滴雨不曾飘下来过,一片黑云没聚拢得起来,好端端刮起了沙尘暴。
生态气候反常到这地步,世界是要乱套了...我匆忙把窗户锁上。
我搬了椅子过来踩在上面,透过窗玻璃仔细查看外面的混乱情况:地上已铺了厚厚的黄沙,沙堆上没有脚印,枯草看不见了;
飞来飞去的沙子像是在兵荒马乱中逃生,可视距离只有短短几米。现在敢开门闯出去看看的那是天地间的头号英雄。
“从哪儿吹来这么多沙子?撒哈拉沙漠的沙尘暴刮到这了?”我想起世界末日的预言,它有可能推迟到了今天。
人从椅子上下来,两只耳朵成了对顺风耳,听着外面龙卷风的声音越来越大。伴着狼嚎般的风沙声,龇牙咧嘴和凶狠残暴的画面便交替着在眼前闪现。
我站在小屋中央,手紧紧拽着衣角,眼珠如玻璃上的弹珠,滚动得飞快:
顶上的琉璃瓦还在,几根大的房梁没移动位,墙壁没有破洞,它们顶住这场风暴大概率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大门的门缝处有些细沙吹进来了。
这门是薄弱的一环也是关键的一环,万一它被风沙吹倒,可就如同攻城的敌军攻破了城门,到时候就说不好自己要去哪里容身了。
可能就此变作宇宙间的一株蒲公英,以地为床以天为盖,随着风飘到哪里就落脚到哪里。
滚动地眼珠停在了桌子椅子上,我急急忙忙过去把它们都推到门后边堆起来。
屋子里能当守门大炮的东西就这两件,形势不容人挑挑拣拣,木头虽比不上钢铁但多少能帮助增强些抵御能力。
做完这些我回到床上。不管外头是下沙子还是下刀子,我的任务处在决胜的关键时刻没有改变,依着那位大人的行事作风,他是不会考虑不可抗力因素的。
说不定这是他装神弄鬼专门使出来对付我的小伎俩,如果因此乱了阵脚,那我这头小羔羊又扎扎实实地跳进了大灰狼的圈套里面。
我抓着床板神色紧张,可惜两个瞳孔不是那拉近拉远的镜头,能贴到窗户上清晰观测外面纷乱的形势,唯有张着耳朵听动静。
如果沙尘暴越刮越大下三天三夜未停,势必把小屋埋了,得筹划着做些违背约书的事情才好,让大人有时间现身救人。心愿再重要也是负载在小命身上,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懂。
这几个时辰我的处境着实内忧外患。
承蒙上天降下浩大的恩宠和眷顾,下午四点左右,窗玻璃没有被打得“啪啪”响,风沙似乎停了。
我翻身从床上下来去到门边,把桌子椅子一件件挪开,得打开门亲眼确认实情。
我把锁转开像往常一样往外推门,它纹丝都未动,莫不是来了几匹骆驼顶住了门?我将上半身压在门后,脚瞪在后面发力,作势要推倒城墙般卖力推。
终于门被推开到手掌的宽度,我挤了出去。
半天不到,没有经历拖运的劳顿,我切切实实从草地搬到了沙漠:比黄河水还黄的沙子堆了些沙丘安静地待在外边,它们有高有低,比先前的枯草还是有看头一些。
我抬起右脚往前跨了一步,松松软软的沙子快没到大腿处。我手扶外墙围着屋子走,看看周遭情况。
“现在彻底是没有一条道了,好吧,也不打算出门去。”
黄沙上的日光黯淡下去,我进屋锁上门。
我站在门后边看着约书不言不语,它仿佛读懂了我眼神里的忧虑,好像在安抚着我:你做得好,不要忧虑啦。
我的嘴角动了,预备对它展露释然的微笑,另一个声音就报警了:前三天不也是这样自以为是的吗?
这声音尖利刺耳,惶恐不安的情绪听闻,跟只受惊的小仓鼠一样跑起来。它渗透到皮肤表面形成些细微的小肉粒,摸上去疙疙瘩瘩的。
我转头朝床上奔去,把被子当作一个铁打的保护罩,趴在里面不动。
“今晚他会不会出现?来了的话,就代表...”
“来了,没来;来了,没来;来了,没来...”
我的嘴跟念咒语似的,来回说的不过那几个字。被子里边空间黑暗狭窄,氧气和500ml的水同样多,每呼吸一口要掂量着来。
在这样的环境和空气的作用下,不清楚是晕了过去还是睡过去的,反正后面没有听见自己的声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