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刚结婚，上了年纪的父母把几亩责任田交到了我们小两口手上。当时我在一家县属企业做电焊工，妻子在一家乡办厂当纺织工，种责任田只有利用早晚的业余时间。
五月天，油菜籽收获后开始种稻。播种、植秧，翻田、灌溉，施肥、耙田，集中插秧，耘田拔草，喷药除虫……每一个阶段都要付出辛劳。转眼到了十月，稻子可以收成了，我们或起早或下班后去田里割稻。割下来的稻杆放在田边，要有几个日头方能晒干。碰到下雨天，则要先弄回去堆放好，等太阳出来再晒。
挑稻把是项重活，一担至少百斤以上，我个子小，力气不够，多亏车间里几个工友帮我。下了班我把他们请来和我一块干，晚上在自家门前的砖场上，扯上大灯泡，朋友们七手八脚地把晒干的稻在脱粒机上完成脱粒，常常要干到半夜。
稻谷扬净晒干后，就要去镇上粮管所交公粮。一大早，我和妻子把好几袋稻谷码放在板车上，妻子用一根麻绳在前面拉，我在后面双手推。上千斤重的稻谷运到粮管所时，汗水已湿透了我俩的衣背。
粮管所的院子里挤满了前来交公粮的农民，大家排着长队等待验粮过磅。验粮员要求大家把稻谷倒在场上，准备验收。他的身边围了许多伸长了脖子的农民，只见他抓起一把稻子，捏一下，闻一下，再看一下。他认为合格的，才让你抬过去过磅，不满意的就打回。
轮到我们。验粮员用手抓了一把稻谷，捏了捏说：“不行，拿回去晒！”我挤出脸上的笑，望着他：“已经晒好几天了，很干了，你就收下吧。”“不行，最起码还得再晒一下午。”他头也不抬地离开了。
好在粮站的院子场地还蛮大，我赶紧把一袋袋稻谷全部摊开来晒。日照当头，两个人都饿得厉害，妻子借了辆自行车赶回去做饭，再给我送来，我扒了几口便去找验粮员，可他仰头望望太阳，也不跟着我过来看稻谷究竟晒得怎样，一副官腔地说了一句：“不可以偷工减料，下午四点钟你再过来。”
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生生站在稻谷旁挨到下午四点。我再去找那验粮员，他总算开了金口，同意我们装袋过磅。秤重后拿了单子去窗口结算，扣掉相应的农业税，领到了将近二百元。
像这样交公粮的情景，那些年里我和妻子遇到过好几次。不过这也都是挺遥远的事了。
此文已刊登《现代快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