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蛩嘶蝉语)原创
侯振江盯保甲河的生态改造项目已经好一阵子了,据说,保甲河将摒弃传统的混凝土砌岸,改用铺设新型生态袋植草护坡。
保甲河项目由深圳的一家设计院担纲设计,五公里的岸线两侧将全部铺设生态型环保袋。
对侯振江来说,这绝对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他早就瞄上生态袋这种既环保又省工省时的新产品了。
为此,他曾上门考察了几处生产销售生态袋的厂家。
其中又以东莞的那家台商企业品质最佳。
不过,它的价格也是最贵的。
侯振江也就只有把眼光移向另几处生产生态袋的厂家了。
因他知道,高价格的产品是没有代理优势的。
他要寻一个折中的方案,产品质量不错,价格也得有竞争力才行。
几经筛选,他谈妥了江苏一家生产加工生态袋的企业。
供应方面没问题了,接下来,就该他做需求端的工作了。
保甲河还在拓宽整治之中,工地上到处充斥着各种工程机械的轰鸣声,百十号工人挥汗如雨的热情忙碌着。
侯振江围着工地小转了一圈,便将视线落定在工地旁的一排白铁皮房子上。
这就是保甲河的项目部,门前的水泥地坪上停了一长排的车。
铁皮房中间地坪上的一根粗长的不锈钢旗杆,在猎猎的风声里巍然耸立着。
他信步朝项目经理室走去。
这是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一桌,一椅,外加一张靠墙摆放的两人棕色皮沙发,一张摆满了图纸的资料柜,甚至还剩一些冗余的空间,可以用于闲时踱步。
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站着两个人,穿白色上衣的中年人,阔鼻大眼,身子斜倚着桌角,左手指缝里夹着支中华烟,不时地深吸一口,又缓缓从鼻腔吐出,一圈圈圆形中空的烟雾,次第浮向空中。另一位,看上去年龄要更大一些,怕有五十以上的年纪,瘦削的身材,也一样在吞云吐雾。
他们时而舒眉大笑,时而凝神不语,只任思绪在吐纳的烟雾中浮沉。
侯振江正在门口踟躇着该不该进去时,穿白色上衣的中年人发现了他,随口冷声问了句:“有什么事吗?”显然,他为愉快的聊天被打扰而稍感不快。
侯振江连忙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摸出香烟,微笑着,一人递上一支,并开口说道:“我想找经理有点事,不知现在方不方便?”
那个年龄稍长的中年人,冲白衣男子一笑:“你有来客,咱们就下次再聊吧。”说完,吐了一口烟圈,就自顾告辞了。
侯振江见那年长的走了,便从公文包里取出相应的资料,递到白衣男子的面前。
白衣男子摁灭烟头,将屁股塞进舒适的圈椅里,翻动着桌上,侯振江递过去的有关生态袋的资料。
侯振江在距白衣男子一米开外的地方,站立着。
空气凝固了将近有一分多钟,白衣男子的视线才从桌上的资料,转移到一旁侯振江的身上。
“你们的生态袋是怎么卖的?”白衣男子带着探寻的目光缓缓地说道。
“我们的常规生态袋有40×80厘米或40×60厘米的两种,不知你们是需要哪一种?当然特殊情况,我们也可以定做的。”侯振江不急不躁的认真回答道。
“40×80厘米的价格。”白衣男子边递上一张名片边说。侯振江双手接过,眼睛在名片上停留了几秒。名片显示白衣男子姓张,是本市一家建设集团公司第四分公司的项目经理。
侯振江了解了一下用量,保守估计也得在40万只以上,使用量应该还算可以。
他报了一个既不算便宜,也不算很贵的价格,且这个价格还包含了给对方的好处。他见四周无人,就很委婉的暗示了张经理。
张经理让他再略降一点,这个事情就可以直接定下来了。
侯振江见张经理办事这么爽快,心中自是欣慰。
回去的路上,他心情大好,不自觉就哼起歌来。
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了,等待签合同,等待送货和收款。
忽一日,张总来电说 :“监理要生态袋的权威机构检测报告,你赶紧办这个事。”
他忙又和厂家联系,将工地上要求提供生态袋检测报告的事,给厂里说了一下。
厂里便将生态袋检测报告的原件也寄来了,
隔日,他亲自登门,连同包里装的一条软中华,和检测报告原件,一并塞给了项目部张总。
一星期之内,他都和保甲河的张总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合同便也很快顺利的签订了。
因为太过顺利,他总沉浸在一种幸福的快乐中。
哪曾想,一件精心编制的骗局也才刚刚发生。
货发了一车又一车,当侯振江委婉的向张总提出付款时,他却为难状的,把侯振江拉到一边气愤的说:“我现在很为难,监理要求从送来的货中,随机抽一只送去检测,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我建议,你最好是买几条烟送送吧,先把监理的嘴堵住为妙,这些监理要是坏起事来可就麻烦了。”
“这件事情我就听你安排了。张总,你看需要买几条烟,怎么个弄法,你告诉我照办就行。”侯振江虽略有一丝的不快,但从表面上,别人也看不出什么。
一共是四个监理,再买五条中华烟好了,多出的一条给张总。
送烟去的那天是个下午,四个监理被张总喊去他的办公室喝茶。
总监是一名年过半百的干瘦老头,黄眼珠子却狡黠的转了又转,盯着侯振江的包,端详了好一会儿,没有半句搭理的话。
侯振江一眼就勘破了总监的心思,却只得主动打破沉默,将商人的一套灵俐做法发挥到了极致。
他脸上堆满笑,先是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接下来便是有幸认识各位,还请以后多多帮助之类的客套话,最后终于落到了本次拜访的关键主题,送烟。
他将包里的烟一条一条取出来,恭敬地递到各位的手上:“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以后多多关照。”
“没得说,没得说。”监理们一一笑眯眯的笑纳了。
监理拿了烟,便一阵风似的,散了。
此时,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张总和侯振江两个人。
侯振江把预备给张总的那条烟取出来,推给张总:“这边的一切就仰赖张总了,还望你催一下财务,将我的货款早日结清。”
张总说:“明天我去公司,催财务把你的事加快办一下,你就放心好了。”
此后的几天,张总老托词说公司忙,不在工地,让侯振江再宽限一些日子。
就这样,找各种理由,一拖就是两个多月,连一分钱货款也没要回。
眼看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侯振江心里真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知道找张总没用,这家伙只知找借口,踢皮球。
干脆直接去找第四分公司财务部。
财务却说,没有戴老板签字,她是付不了钱的。
而一连几天,戴老板又不见踪影。
这一下,侯振江真的是懵了。一件简单的事情,像踢皮球一样,被踢过来踢过去,硬是办理不下。
没法子,他就天天守在第四分公司财务室门口。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同是来讨要货款的上海某公司小刘。
小刘说,戴老板去澳门赌博,输了一个多亿的赌资,现在正四处躲债呢,小刘堵戴老板已有一个多月了,至今,却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
他俩又转头去总部建设集团公司讨债。
没想到,总部大门也已经被封堵好些天了。各路讨债大军的车队集结在集团公司的周围,显得蔚为壮观。
集团董事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困在人群中,一时休想摆脱。
怪不得合同订得这么顺利!
侯振江感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得换个思路,绝不可以僵在这里。
保甲河生态整治项目,第四分公司只是分包商,总承包商是永恒建设集团。
侯振江立马驾车直奔永恒建设集团。
从住处到永恒建设集团,大约有40公里的路程。
他一改平时中规中矩的驾驶模式,连超带塞,没用多久就将车停到了永恒建设集团的楼下。
他直奔位于三楼的永恒建设集团财务室。
一位年轻时尚的女出纳接待了他。
侯振江已无心情欣赏女出纳的美丽容颜了,他将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女出纳说,这事,你得去隔壁找我们的彭总监,他才有权处理此事。
彭总监的办公室明光锃亮,豪华的老板桌、大班椅,都无不暗示着主人的身份。
彭总监倒也和蔼,并没有一丝大公司领导的架子。
他耐心听完侯振江的汇报,脸上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
侯振江以连唬带吓的口吻说:“老戴现在四处躲债,光是欠澳门赌场就有一个多亿。现在讨债的都快把他公司的门槛踏破了。彭总您想想,我们这些人若是找老戴要不到钱了,还不是最终找你们总包公司讨要。”
彭总监沉吟片刻,立时拨通了戴老板会计的电话:“喂,是徐会计吗?你马上把保甲河项目的材料供应商和装卸土方的单位列个名单给我。从现在起,保甲河项目的工程款由我方财务部统一拨付,请你们作好配合。”
通话完毕,彭总监对侯振江说:“怎么样?还算满意吧。”
侯振江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悦的笑容,他也觉得如此甚好。
付款的事情一直拖到了大年二十九,方全部结清。
侯振江心里一块沉重的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面对即将到来的新年,他的心里充满了感慨!
许多未尽的心愿等待实现,更广阔的宏图在徐徐展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