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热闹繁华的长安城传来一阵喧闹声。
伴随着陶瓷餐具碎落的声音,一男一女从那家酒馆二楼冲了下来,而在他们的身后居然跟着一只直立行走的白色的乳猪,它的身形很小,大概也就三十多厘米的样子,但长相却格外凶残,比起野外的野猪更加凶残。
两颗獠牙裸露在外,使得长安城里的人看到了都避而远之。
不过它似乎没有想要伤害其他人,只是对那一男一女紧追不舍,那一男一女从楼梯上跑下去了,它便从楼梯栅栏那里一跳,身姿轻盈的落在了一楼,静静等待着那一男一女,等他们跑到一楼的时候,它举起那短小的猪蹄一挥,便带着那一男一女来到了一个荒郊野外的地方。
这里有一处盘山路,但并没有任何人经过,一路上死气沉沉的。那一男一女还在拼命的向前奔跑着,那只白色的乳猪体型渐渐变大了,四肢着地,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似乎要等猎物跑累了自己停下来一般。
不过,它失算了。
在一个拐弯处,那一男一女跳上了路边的围墙上,朝着那深山跑去了,等它到的时候已经没了踪影。
它顿时气急败坏,发出及其可怕的咆哮声,那声音在山谷里回荡着,像极了经历地狱之炼的鬼魂的叫声。
接着,它又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有着金黄色短发,皮肤白皙的少年。
2
那一男一女跑到深山中,看见了一座小屋,那小屋是有石头堆砌而成,周围被高耸的松树围绕着,他们两看了对方一眼,便朝着那小屋去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小屋虽看起来及其普通,但内在却及其奢华而不媚俗。
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少年出现在他们眼前,他长着一对麋鹿角,长相优美,有着极其特别的淡蓝色眼眸,若是一般少女见了,定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了。
那对男女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潮汐。
这潮汐住在山上,但大多数人都无法找到他,他非人非鬼非神,存在于三界之外,世间的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但他有一个特点,善良,所以很多时候会插手人间的生死,虽然玉帝、阎王等一众神灵对他很是不满,但却拿他没有办法。
3
“你二人闯入这里所谓何事?”潮汐望着他们说道,声音像是从深渊中传来。
他二人听到后立即跪下,双手贴着地,头也快埋到了地下。
其中那女子回答到:
“我二人是天界的哼哈二将,这皖通本是一只猫,误食了蓬莱岛的仙果,便可变化成形,后祸乱人间,使得人间涂炭生灵,我二人奉命来捉他回天庭受罚,可不知他从哪里修了歪门邪道的法术,我二人于他在酒馆中打斗,竟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他现在只想将我二人杀人灭口,我们被他追赶到了山下,只能使了个小伎俩,到这里来请仙人帮忙。”
潮汐走到他们面前,将他们扶了起来。笑了起来,脸上的梨涡使得他看起来更加有少年气了,即使他已经活了几万年了。
“就这事?”
那二人顿时紧张到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他是我的徒弟,不过前些日子不服管教跑下山去了。”潮汐淡淡的说到。
哼哈二将默契的同时瞪大眼睛望着潮汐,想着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4
潮汐倒是不介意他们的目光,抬起手转了转,皖通便从一阵烟雾中现身了。皖通似是还没反应过来,此刻正端着一杯红酒。
皖通抬眼便看到了哼哈二将,立刻将红酒杯丢掉,其实准备向他们扑过去。
不过被潮汐拦住了,还把他弄晕了,倒在了一个潮汐刚变出来的洁白的石床上。
哼哈二将正准备起身带走皖通,却也被潮汐拦住了,潮汐走到皖通前面,用身子把他挡在身后,然后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皖通既然已是我的徒弟,自然轮不到你们天界的人来插手了,我会收拾他的,有劳二位了,二位请回吧。”
哼哈二将虽觉不妥,但自知眼前的人就连玉帝也拿他没办法,自己只是小神,又岂敢冒犯呢?便只好向潮汐告辞了。
顿时这里就只剩下了潮汐和昏迷的皖通。
5
皖通迷迷糊糊中发现自己在一个小黑屋里,一个完全没有光的地方,这里除了一面镜子和皖通什么也没有,连门和窗户都没有。
按理来说在黑暗之中他本该什么也看不见,可此刻他却清晰的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奇怪,他也说不出那里奇怪,但总觉得和他自己不太像。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发现了,镜子中的人带着一种恶狠狠的神情,那是一种令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凶狠之气,。
他不知为何会在这里,也不知镜中人为何会有如此神情,他回忆着之前的种种,突然发现竟不知自己是何人,又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到了这里,他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可是越想就越是模糊不清。
他深吸一口气,放松了一下,让自己的神情不再那么紧绷,过了一会儿,他的脑袋一阵刺痛,那些被封印起来的记忆随着而来。
6
他还是一只黑猫的时候,在蓬莱岛上每天过的特别舒服,除了吃就是睡,没事的时候就在岛上散散步。这一天,他同往常一样散步,走到一处湖水边,看到湖水的对面有什么东西正散发着白灿灿的光芒,他便鬼使神差的绕到了对面,走近一看,居然是一条会发光的鱼,那鱼在岸上挣扎着,他有些时日没有开荤了,便也顾不得其他了,将那鱼装入肚子里。
可刚吃完,他便觉得一阵晕眩,接着他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变成了人类的样子,他看着湖水中的倒影吓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而就在这时,潮汐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告诉他可以教给他一些东西,问他愿不愿意拜他为师,并给他起名叫皖通。
皖通迷迷糊糊的有了名字,还成了潮汐的徒弟。
即使那时他根本就不知道潮汐是谁。
在后来,他随着潮汐来到了这山上,潮汐会教他很多道理,尤其重要的,也警告过他的就是不要随意相信这世间的每个人。
可后来,他在山上呆的烦了,尤其是听了潮汐讲的那些人世间的事情,便想着去人世间走一遭。
于是他便趁着潮汐闭关的时候,一个人从山上跑了下来,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富家公子的模样,然后看着那些人类,有样学样。
他学着那些男人去青楼喝酒、找妓女;学着他们去赌博,学着他们寻欢作乐。也学着那些书香门第的公子们看些古书,还去找先生给他教授知识,虽然他总是被那些之乎者也弄的呼呼大睡。
在世间,他总听人谈起爱情,他们说爱情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也有人说爱情会毁掉一个人,更有人说,爱情是这世间最伤人,最让人肝肠寸断的。
于是他便开始希望自己也能拥有爱情,他听说爱情是男欢女爱,便跑到青楼去找那些妓女,可他有听说,爱情是要和正经女孩,便又去找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可是大多数大户人家的姑娘,都看不上他。
终于有一天,正当他为此发愁时,一个曼妙的女子来到了他的身边,她给他无尽的温柔,待他极好,什么都向着他,于是他觉得,这就是爱情,他便对她及其信任,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那女子。
那女子并没有太惊讶,似乎这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皖通也不在意,两个人过着平凡夫妻的生活,很是幸福。
可是后来,那个最信任的女子,却给他下了蛊。
他迷失了自己,变的极为凶残暴虐。他变成了杀人魔。每当他杀人的时候,他都会变成一头长相凶恶的白乳猪。
在这个时候,真正的自己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方,也就是那个只有一面镜子的小黑屋里。他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年,他以为他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7
再次睁开眼睛时,巨大的光亮让他有些难受,他环顾着四周,是一个他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他居然还会回到这里。
一旁坐着的潮汐见他醒了,便赶忙去搀扶他。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他用关切的语气问道。
皖通对这个师傅有些羞愧,他不听他的话私自跑下山,还给他惹了麻烦。
于是他便低着头,小声的说:“我没事。”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不起,师傅。”
潮汐淡淡笑了笑,看着刚刚醒来的皖通,心疼与隐忍的爱意从他眼睛里溢出。
“没事就好!”然后伸出手摸了摸皖通的后脑勺。
潮汐起身将刚重新热好的白粥端到皖通面前,皖通顿时皱了皱眉。看来师傅是又把他当成人类了。
他没有开口,一口气把那白粥喝了个精光,然后咂了咂嘴巴,做出一副特香的样子。
以前有一次,他被山上的野兽所伤,他师傅也是,说受伤了要吃清淡点,便给他煮了白粥,可他是猫啊,白粥他本来就不喜欢,于是他便直接了当的跟潮汐说:“师傅,我是猫,不是人,你怎么能把我当人照顾呢?”结果潮汐就内疚了好久。
潮汐看着见底的碗,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内疚,但下一秒就不见了,他知道,这还是他的徒弟,还有就是他爱的人。
8
皖通之所以误食鲜果,其实是因为潮汐。
皖通的前世,是一位人类。潮汐遇见他那年,他刚好十八岁。家里人都在为他的婚事着急,唯独他,像个没事人似的,一天到处游玩。
那时,潮汐也还不是三界之外的人,他只是山间的一位小仙官。
他奉命去凡间视察,在途中遇见了皖通,皖通为人友善,待人仗义,不知道潮汐是仙官,只以为是一位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便将他接回府上住着。
从未有过这种待遇的潮汐有些受宠若惊,在遇见皖通之前,他从不知什么感情,在仙界,是不允许谈感情的。那里所有人都很淡薄,潮汐从未在那里感受到温暖。
于是,他便第一次的,对一个人类有了感情,他爱上了皖通。
皖通待他去世间有意思的地方游玩,带他看尽世间繁华,而他的心也越发坚定的爱着皖通,并且第一次不愿再回到那个所有人都羡慕但却毫无人情味的地方了。
那时潮汐不知道自己身上藏着巨大的力量,否则,他绝不会让那些人伤害皖通。
玉帝派了天兵天将来捉拿他,他和皖通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天兵天将的追捕。他以为受罚的是他,可是,他在天牢了度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玉帝没有对他用刑,他就那么被放了出来。
可是,皖通却不在了,他们杀了他,还不允许他在转世为人。
潮汐悲愤交加,那被埋藏千百年的力量终于觉醒了,他存在于三界之外了。
于是他便找到了皖通,在蓬莱岛上,放了一颗变为鱼的鲜果,让他幻化成人,并收他为徒,不让世人再伤害他。
可他还是算错了,他没有想到皖通会趁他闭关时偷跑下山,还被那幻化成人型的蛇妖下了蛊,成为了杀人魔。他很自责,他想从今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他离开他的视线了。
9
皖通看着望着他出神的潮汐,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师傅,你想什么呢?”
潮汐缓过神来,一把抓住皖通在他面前晃的手,用力一拉,皖通便落入了他的怀里。潮汐将头埋在皖通肩上,紧紧抱住他,像是怕他有消失一般,用近乎颤抖的声音说到:
“从今以后,不许你再离开我了。”
皖通被这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两个大男人这样抱着怎么说也有点奇怪,可更奇怪的是,皖通居然一点都不想推开他,似乎那是他等待已久的拥抱。
眼角流出炙热的泪水,皖通的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拨弄着。
过了一会儿,他坚定的回答到:“好,我答应你。”
那坚定的眼神像极了当初非得留下潮汐的皖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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