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是木匠,爸爸是个漆匠,而我是个翻译匠,我们都是手艺人,来自虚实不务虚的“蓝翔技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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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十五岁就外出学徒,当了几十年木匠,村上的人都称他“谢师傅”。
我从小就看到爷爷锯、劈、刨、凿、雕,也许是我左撇子的缘故,从来对“动手动脚”就不感兴趣。但每每几天之后,一件家具就大功告成了。
爷爷常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墨斗,就是木匠的必备家什,它就是用来画线的。从墨斗中抽出墨线,拉直到一头固定,一个“弹指神通”,一条笔直墨线就横空出世了。这条线,就是“加工的基准”。
爷爷年轻时体力不错,拉锯子落料一根长木头,都是一气呵成,不用歇息。斧头,通常是用来劈开外皮或粗加工的。不过,以前过年时的大骨头、甲鱼,也常常轮到爷爷抡斧头出场。
凿子,是用来开孔或雕刻的,要借助锤子。刨子,是精加工,让表面光滑,需双手推动。刨出来的长条木花清香怡人,让人想起了干松鱼。
之前一大家族的主要家具,都曾是爷爷的作品,结实耐用。诸如:八仙桌椅、长柜、小板凳。
多余的木料,通常被奶奶用来烧火。木头煮出的米饭和菜肴,异常可口。
爷爷在世的时候,酒喜欢十全大补酒,烟喜欢大前门,娱乐活动喜欢打牌。每次回乡,爷爷都让我要好好学习。当时,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每次都很不耐烦。现如今再也听不见了。我曾经对爷爷说,等有空我想把木匠工具都拍一个照片,写一本小书《怎样当一名木匠》。可惜,不久爷爷就被诊断出食道癌。他去世的时候,比较突然,我也因故未能当天赶回,成为毕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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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半路出家,其实他字写得好,文笔也不错。未能子承父业,成为漆匠也是命运安排,阴差阳错吧。
不过,这也是成龙配套。爷爷打好的家具,下一道工序就可以直接上漆了。而且,家里及亲朋房子的装修、修缮,老爸可以帮忙撸起袖子、加油干。
砂纸打磨,调漆,上漆,干燥,再上漆,上清漆。之前必须手工刷,耗时费力,现在可以采用更加便捷的喷漆方式。
虽然现在漆比较环保,但以前的漆是有刺激性的,所以父亲有鼻炎,偶尔也会咳嗽。在母亲和我的一再强烈要求下,他终于第八次戒烟了。酒嘛,不喝伤心,就随他去了。
从父亲那里学到了两项小贴士。一,如果手不慎沾上了油漆,用汽油可以洗掉。二,新装修的房间放一碟醋,可以快速去除新装修的气味。
父亲是个自由职业者,要么“单打独斗”,要么“三五成群”(临时雇佣几个帮工),一个工程做完,他通常一起会搓一顿庆祝一下,再苦也要乐一乐。
父亲比较勤快,爱干净。有空就打扫卫生,没空也打扫卫生。一到家,哪怕再累,只要家里有一点灰尘,也要“除之而后快”。这是职业的天性,就像雪白的墙面,不能有一丝的污垢、瑕疵。
唯一让我担心的,就是父亲经常要在乡下骑着摩托风里来、雨里去。第二位“谢师傅”,也应该尽快退休、安度晚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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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曾言:如果一个人十年前做一件事,十年后还在做一件事,可以结交。理由是,一,他有恒心;二,他没有犯科;三,他可以自食其力;四,这活即使不好,也不会太差。
我从小就不擅长理科,独喜欢文科。但未曾想,居然靠日语吃了近20年的饭,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
日语本科,能力考试一级、上海市翻译资格证书、全国二级翻译资格证书,赴日九次,每次都写文章,近20万字(想看全套的,私聊)。
好吧,我现在总算当总经理翻译兼秘书了。但比起口译来,我更喜欢笔译。不用点头哈腰,不用看人脸色。我只想徜徉于文字,和文字打交道。
但纯靠文字,很难养活家庭,养活自己都很艰难。
特喜欢孟郊的一首诗:“本望文字达,今因文字穷。影孤别离月,衣破道路风。归去不自息,耕耘成楚农。”
日语用来吃饭,文字用来消遣,围棋用来休闲,不服来战。此生,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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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父亲、我、儿子三人吃饭,我问了儿子一个问题。
我:“太公公是木匠,爷爷是漆匠,爸爸是翻译匠,你将来想当什么匠?”
儿子:“人匠!”
我问:“靠什么吃饭?”
儿子答:“靠嘴!”
父亲问:“靠什么挣钱?”
儿子答:“靠手!”
好吧,祖孙四代匠,这下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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