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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入中国之式微隐患

传入中国之式微隐患

作者: 佛天慈佑 | 来源:发表于2017-12-14 15:13 被阅读8次

隋唐时期,天下大定;中央集中统治,人民生活安逸。国力强盛,经济繁荣,物质精神双文明全都得到迅速发展。儒家、道家、佛家,内外诸多思想领域全面发展。海纳百川,不同思潮互相激荡,还能平等沟通交流,使得这一时期的文化呈现兼容并存的特点。

这是我国文化事业极大兴盛的阶段,外来文化为传统中华文明吸收利用,营造出万国来朝的大国格局;而外来文化的本土化改造,也是生根发芽长期生存的保障与前提。佛教在与中国文化的大融合过程中,逐渐走出自己的道路。

经数百年沉积,拥有广泛群众基础,佛教已然成为一大主要信仰。在唐政府半支持的政策下,不断出现西行求法、翻译经典、帝王崇佛等事件。直到周武年间,这股上升势头始终保持着强大的后续力。

外来宗教要立足,往往需要一些助力。道安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为古代教职人员指出一条迅速发达的上层路线。在宗法制社会中,宗教活动想要顺利发展,离不开统治阶级的支持。当时的僧侣们深谙其道,与我国的庄子表现出极为不同的风范。

在唐代佛教各派领袖中,除禅宗慧能外,几乎都与朝廷有着密切往来,有的甚至积极参与政治。玄奘偷渡出境,回国后倍受礼遇。唐王不仅有意邀请玄奘出仕,后又积极赞助译经。玄奘则回报以一部《西域记》,并为中宗李显祝诞。

华严宗法藏,经常深入禁中,为武则天讲解《华严经》。西元697年,契丹侵扰,武则天命法藏运用宗教力量阻遏敌军。大获全胜后,武则天下诏表彰。后来中宗复位,法藏“内宏法力,外赞皇猷”。中宗赐他三品衔,法藏坚辞不允,便请求转赐给他的弟弟。

禅宗“七祖”菏泽神会,在安史之乱洛阳失守时,曾隐迹民间。后来政府财政吃紧,右仆射裴冕请神会置坛度僧,收香水钱以资军需,对朝廷收复西京作出了巨大贡献。肃宗诏其入内供养,并且“敕将作大匠并功齐力,为造禅宇于荷泽寺中是也”。

其他高僧,如有“西京法主、三帝国师”之誉的禅门北宗神秀,和被称为“开元三大士”的密宗法师善无畏、金刚智、不空等,全都经常出入于宫廷,结交权贵。那时僧人的社会地位极高,生活圈局限于上层,完全成为统治阶级的附庸。

他们之中有人作了御用僧人,有人常在宫内讲经,有人常受朝廷供奉,有人则被委誉为驻京大德。唐代政治家给予这些僧人们以各种殊荣,比如赐紫,(唐制亲王至三品用紫,这是直接把僧人当官员般礼遇了。)并有赐师号、谥号、国师号等。

唐代官方利用宗教,有个人信仰的需要,更有便于统治的目的。唐王室虽非汉族,但受汉文化影响很深;他们一直因为血统自卑,才会不断利用宗教。这样既能为其安心,又能作为廉价的统治工具。因为姓李,所以声称老子李耳为其先祖,故先天特尊于道教。

但道教之教理不够深厚,虽然受到袒护,但毕竟无法得力。尤其在玄奘回国后,声誉日隆。朝廷意识到佛教有助于管理华戎混一的大帝国,便开始积极拉拢与抬升地位。虽然钦定席次道高于佛;但造寺、度僧、译经等事,自高祖起就从未停息。

隋大业元年(西元605),当时“唐高祖”还在郑州刺史任上。李世民染时疾,其父听说大海寺很灵验,便去拜求。后来果然如愿,高祖便发心造弥勒石像。这是唐太宗八岁时候的事,可能也种下了唐王朝与佛教的不解之缘。

还有曾在佛寺出家的武则天,也算有缘之人。不过她对佛教的接近,更多是在政治利用。由于当时并无改朝换代的历史条件,又因为我国传统文化认为,女人不能成为权利中心。武则天利用佛教中的弥勒信仰,为她的企图作铺垫与背书。

据《新旧唐书》、《资治通鉴》等史籍记载:载初元年(西元690)“怀义与法明等造《大云经疏》,陈符命言则天是弥勒下生,作阎浮提主;唐氏合微故则天革命称周。”又将此《疏》“颁于天下寺各藏一本,令升高座讲说。”

其实,《大云经》中并没有这些改朝换代的内容,都是薛怀义故意加上去的。武则天假托弥勒下生,以实现她夺取大位的目的。利用宗教手段,是为掩盖乱政之恶名,为自己的行为赋予正当性。

朝臣中有阿谀奉承的,也多称武则天是弥勒化身。武则天在证圣元年(西元695)上加尊号:“慈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以弥勒与轮王身份自居。利用弥勒,伪造佛说,这明显是在利用宗教以巩固统治,为其政治目的服务。

这种上行下效的氛围,极大推动了佛教造像的发展。反映在此时期的石刻数量上,呈明显激增的态势。另外,女性化的菩萨形象也层出不穷。武则天利用佛教造像,作宗教宣传,便于让民众接受,使老百姓如同信奉菩萨一般臣服自己。

佛教信仰已经到达鼎盛。不过,由于对教理研究的重视程度趋淡,开始出现流于表面的倾向。到了晚年,随着政权稳固,武则天对佛教的兴趣逐渐转移。而且自从薛怀义被诛杀,武则天也接受了大臣关于停止大规模造立佛像的谏言。

《旧唐书》卷六《则天皇后本纪》说:圣历三年(西元700)五月,“上以所疾康复,大赦天下,改元为久视,停金轮等尊号。”“久视”出自《老子》。唐朝李姓开国,以老子后人自居;此时改用老子语作年号,可能是对李家的输诚。

武则天先是为其政治利益,对弥勒信仰大力宣传,而后迅速改观,这对佛教发展产生负面影响。武则天利用宗教,为自己上位服务,无疑会使后世政治家们多有警惕。周武之后,政权回到李姓手中。自从被武则天利用开始,即埋下了弥勒信仰日后绝响的伏笔。

宗教有号召力,有蛊惑人心、策动社运的功用;使得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会被别有用心之徒利用。佛教中,弥勒“继佛”说一直都被动与“革命易帜”的思想联结。因其容易被利用,好事者多假借为起事的幌子。

唐代佛教,最为大众所熟悉的菩萨莫过于弥勒。他本是佛世显化的弟子,如今又在欲界净土补处,将来还要回到人间来成佛,在佛教中地位非同一般。尤其“当来下生”与“未来救世”为情节的信仰主题,与人世间的苦难现实相对,成为人们普遍的精神寄托。

净土思想成为苦难百姓心中的完美彼岸,起事者利用“当来接班”之口号鼓发民众,用“弥勒”符号美化自己的行为。“弥勒下生”这一特殊文化信息包装下的叛乱事件,伴随了整个佛教的信仰史。

从西元317到525年间,有十多起以“未来救世佛主”为名的叛乱。他们全都使用“新佛出世”说,成为一种流行。此中最有代表性的,属北魏宣武帝时冀州沙门法庆。他自称“新佛”,以李归伯为“十住菩萨”;编造“弥勒取代释迦牟尼佛下凡救世”之谎言。

他们一改佛教戒杀的基本戒律,力倡“杀人作乱”,认为杀一人者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者为十住菩萨。“屠灭寺舍,斩戮僧尼,焚烧经像”,“又合狂药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识,唯以杀害为事”(《魏书•元遥传》),史称“大乘教起义”。

隋唐时期,据《隋本纪》中说:大业六年(西元610)在长安,“春正月癸亥朔旦,有盗数十人,皆素冠练衣,焚香持华,自称弥勒佛,入自建国门。监门者皆稽首。既而夺卫士仗,将为乱。齐王暕遇而斩之。于是都下大索,与相连坐者千余家。”隋炀帝大业九年(西元613),高阳人宋子贤擅长幻术,“能变作佛形”,自称“弥勒出世”,聚众举兵。

开元元年(西元713),李姓重掌政权,政局虽逐渐安定,民间却仍旧多事。据《册府元龟》所载,贝州人王怀古煽动造反,他对人说:“释迦牟尼佛末,更有新佛出,李家欲末,刘家欲兴。今冬当有黑雪下贝州,合出银城。”

这是典型的以新佛出世为口号,以谶语形式预言弥勒下生;煽动人民,意图谋乱,危及李唐政权与社会安定。开元三年,唐玄宗下令禁止邪教利用弥勒信仰,对于利用弥勒信仰的外道违法事件予以严厉禁断。这可以视作去邪显正的保护性宗教政策。

观其《禁断妖讹等敕》,透露出一点信息:并不拒绝正信的佛教,不过要警惕附佛外道,要求地方政府对打着弥勒旗号聚会结社的邪教信徒加以查禁。这些以“新佛下生”为号召掀起的叛乱,与佛教的弥勒信仰有很大差别,其原因很可能与伪经出现有关。

这些伪经迎合现实社会和政治目的之需要而篡造,利用既有的信仰和理论体系推销自己的政治观点;再加上社会动荡,人民生活多苦,很容易掀起群众运动,使得附佛外道日渐活跃。其中一支为“一贯道”的前身,直到如今仍在我国台湾地区与世界各地存在。

家国不幸,终将导致民生与宗教的不幸。宗教被“乱军”利用,直接影响上位者的统治地位与政权稳定。统治者开始有意识对佛教采取削弱手段,这加速了弥勒信仰的衰落,与佛教的中国化进程。

后唐时代李姓政治家们对于正统宗教的态度,并不积极推崇也未特别打压。唐中宗为高宗武后置敬爱寺,佛殿即以弥勒菩萨为主像;然而对于佛教造像工程,则依旧执行武则天后期所决定的停缓政策。

唐睿宗也延续了宗教整顿的政策,对于荒废无人的寺院予以撤除。其中有一座无人管理的寺院,本来计划是要撤除的,后因一尊弥勒像放光显瑞,这座寺院非但不予拆除,还御书寺额,赐名“大相国寺”。

之后的玄宗,虽然特重道教,但非常崇奉密宗。还敕用原本计划盖寝殿的建材,在安国寺造弥勒佛殿。这些皇帝对宗教的态度,大多是出于政治需要,而非真正信仰。他们虽不像武则天那样“提倡”佛教信仰,但也没有特别抑止佛教信仰的发展。

此后肃、代、德、顺、宪、穆、敬、文诸宗也基本执行不扬不抑,视释道儒诸家平等的政治策略。全唐时代,除了武宗实施大规模“灭佛”行动以外,大部分帝王都对宗教采取扬抑结合,为统治服务的宗教政策。

政治有集中的一面,当然就有统战的需要。唐代早期帝王,无不显示出对佛教的兴趣;因其在王朝初期的外交贡献,获得皇家肯定,从此得到一席之地,也使得佛教在唐朝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宗教与政治靠近,得到官方赞助,这是宗教发展的巨大推力;而政治利用宗教,尤其是政变过程,最大限度地发挥宗教的作用,这也是佛教遭受打压的重要导火索。当宗教符合政治利益时,便会得到发展空间;若宗教与政治发生利益冲突时,则必然会受到严厉整肃。

武宗排佛,表面上说是为控制僧尼人数,其实当时僧人数量并不庞大。(唐朝教职人员需要经过“国考”,对“编制”数有严格控制。)探究排佛原因,无非是本土文化反扑;因国势衰危所引起的排外运动,这是人性问题了。

国家贫弱,有感于国力不足,便责怪到佛教身上。而且学者多有怀古之情,佛法西来,他们感到生存空间被压缩,这才沦为狭隘的国粹论者。这些酸民,本就无益于社稷,以为灭佛就能出人头地,真是痴人说梦。

佛教受到重创,国力并未提升。作为上层建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藩镇割据,宦官弄权,文士朋党,才是国家衰弱的罪魁,佛教只是替罪羔羊罢了。其后五代,世乱如麻,佛教更是衰微。佛教兴衰始终与国运成正比,非佛有大能,全在心胸的宽窄罢了。

唐代政治家们不独用儒术,利用宗教为其执政服务,致使佛教无法独善于外。佛教信仰在唐中以前,始终兴盛;随着一系列政治事件(周武利用、安史之乱、武宗灭佛等)的影响,逐渐走向式微。

脱离群众,难免头重脚轻。国运衰微,使习惯于走上层路线的唐代精英佛教再无生存土壤。此后佛教从象牙塔中出走,不断流入民间,朝向世俗化发展。人员素质迅速下降,便再也无法得到其应有的尊重。

反而是不太依赖经教,又容易被群众接受(参与)的禅、净二宗,在逆境中找到机遇。他们是草根,积极变换了面貌,寄生在儒道之侧,总算维持住了表面的法统。与民俗信仰合流,最终变革发展成为我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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