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度不多的余生(一)

“老人的牙齿要会掉才好，要不然都老了还满口好牙，那样是煞命的表现......”今天吃饭的时候奶奶给我说牙床那里的几颗牙没掉完，还剩一点牙根，很疼。牙齿不是像小时候换牙一样一颗颗连根掉落的，它是慢慢分裂剥落的。

“奶奶，每个人老了都会掉牙啊，好可怜，能不能不掉呀。”我脑海中想象着自己皱巴巴的老脸。

奶奶说不掉牙不好，命格不好，会克死自己的亲人。她婆婆家就有个亲戚，人都八老七十了，一口白牙整整齐齐，非但没有过得幸福，反而老伴早逝不说，自己的儿女子孙也都相继离世，剩她一人孤苦终老。

“这样好可怕呀”我有点震惊。

“天行有常，人老掉牙，秋叶归根，违背世界运转的规律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

陪你度不多的余生(一)

奶奶很老了，78，她上个月差点就走了。全身都浮肿，医生也说治不了了，只能开点药缓缓。

她跟我说，算命的说她78岁有大劫，不一定能逃过。

知道吗，我做了个梦，梦见陪她去阴间，路越走越黑，遇见些奇奇怪怪的事，她让我不要送了，让我快点回来学习，我心里特别难受，特别悲凉，坚持要送她走。

遇见的两个男孩子，我想应该就是人们经常说的黑白无常吧。他们在我陪着奶奶的路上，离我们左右。他们笑我，笑我抱着奶奶，内心无比深沉的爱她。

那几个返回来的孤魂野鬼，跟我说，过得了她们这关不代表能过下一关，下一关难得过。路漫漫漆黑一片，我们过了阴间的安检，继续前行。

梦到一半就醒了，那几天我老爱做噩梦，梦得很奇怪。电话里她说她梦见自己掉进一个洞里，以为再也出不来了，不想还能见到洞底，估计还有救，望到我在家里坐着，点着颗她们那个年代的煤油灯在看书，她用力喊啊喊，我却似乎听不到，最后她才从梦里喊醒过来。

我现在回来陪着她了。她好了不少，就是爱乱动，坐不住，喜欢东逛逛西逛逛。和以前一样一点都不糊涂，是个极为聪明的老人，洞察秋毫，这是奶奶的不同寻常之处。奶奶没有老年痴呆，爷爷走得早，她一辈子都自强自立，活得明明白白。

今天突然有感而发，对奶奶的深情无处倾诉。老人了，哪一天都说不定是最后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