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桃夭,年芳二八,正值豆蔻年华,明眸皓齿,肤如凝脂,艳若桃李,倾国倾城,就要嫁给市长的儿子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桩婚事应该是绝配,男才女貌,天作之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当真是龙凤和鸣。
但事实却是那么的讽刺,她有倾国倾城貌是不假,而他却不是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豪门公子,而是生来的痴儿,他父母空有一世英名,却丝毫没有遗传给他,万贯家财,却无人继承。
桃夭本是村里的寒门女子,所谓寒门,真的是家徒四壁,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母亲天生聋哑,还有一个患癫痫的兄弟。
可怜女儿倾城貌,怎奈何出身贫寒卑微,就算是有男子心属于她,也无法负担她沉重潦倒的家庭。
偶有心善之人想拉扯她一把,也不知如何下手。她深陷贫苦的泥沼,不得脱身,本以为此生只身一人贫苦终老。
可苍天已然我见犹怜,赐给了她一桩豪门姻亲,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其另有隐情,媒人也已暗示,男方许诺给她家盖上房偏房一进院落,家里的困难一应帮衬解决。
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绝对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一步登天,从此平步青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吃穿不愁,福寿绵长,谁不想要呢?
她能不嫁吗?她似乎也没得选,能有这个机会已实属万幸,要不一家老小喝西北风都找不到地。
如此甚好,只是,可惜了她如花似玉的容貌。
桃夭出嫁那天,声势浩大,小轿车一辆接一辆,一直排到她家门口,鼓乐震天,鞭炮声经久不息,喜糖散落一地,新郎西装革履,却十分羸弱,手捧百合笑而不语。
而她从屋里走出来,一袭修身旗袍,外搭一件红色尼绒大衣,厚实明艳,漆黑柔顺的长发繁复地盘到头顶,硕大的百合和玫瑰花红白相映,云鬓角一缕长发风中摇曳,远山眉,烟波目,齿白唇红,妖冶撩人。
如此不可方物的她终于踏进了方家大门,一入官门深似海,从此路人皆无她的消息。
其实,她很快跟自己的痴傻丈夫方良有了一个女儿。可惜不是男孩,婆婆如是说。
好在丈夫良对她言听计从,虽然痴傻也知道护着自己的老婆,处处替她说话,她的话,他视为圣旨,可毕竟痴傻,婆婆一问,他什么事都会全盘撂出来。
女儿日益长大,夫家给她安排在一家单位上班,虽然她一无所知,但毕竟是聪慧之人,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很快就能上手。
在单位混熟了,难免有年轻男子对她打情骂俏,时不时地开玩笑,如此美艳女子,任凭谁也会多看两眼。众星捧月的快感,让她一时迷了心智,忘乎所以。
酒吧、聚会不断,而她也开始自己的丈夫厌倦之极,美丽如她,本应该嫁一个心仪男子,幸福终老。
而今,她跟一个寡妇有什么区别?丈夫如同孩子一般,她鲜活饱满的身心哪能受得了如此寂寞?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终于遇见了让她朝思暮想的有情郎。
外面的风言风语此起彼伏,终于,她被婆家人软禁家里,再也不许出门。婆婆指明一定要她为方家生个大胖孙子,否则别想出门。
月明如练天如水,一夜长如岁,相思一夕成憔悴,遗恨几时休,心抵秋莲苦。饮恨几年以后,她又生了一个女儿。
谁也没有想到,她却生了一场大病,并切除了子宫,从此再也不能生育。夫家将她扫地出门,顷刻间,一世荣华,无影无踪。
她从人面桃花熬到了人老珠黄。
十几年前,她一贫如洗,但起码有倾世容貌;十几年后,她依旧一无所有,却已是残花败柳。
从此,整个江湖上不再有她的传闻。
曾经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如绚烂的烟火一样,惊艳了整个世界,却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片甲不留。
水面潮已平静,曲终人散,江上数青峰。
惟愿西窗月亭亭,千里伴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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