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上的年馑来了。过去听老辈人说北方的黄土高原十年九旱,但旱灾太厉害了,就遭年馑。
活到快七十岁了,只经过上世纪60年代的三年自然灾害,那时还是个瓜娃子,只知道家里总是没啥吃。菜籽根,榆树花和树皮,杨槐花都是充饥的好食物。但据父辈人说,那既是天灾也是有人祸的缘故,还算不上真正的遭年馑。
书中所描述的这个年馑会不会是民国十八年的年馑呢?陈忠实没有道明。据说那是真正的年馑,当时饿殍遍野,惨不忍睹。出现人吃人的惨状,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在大自然降下的灾难面前,人类显得束手无策,是那样的渺小和卑微。
白嘉轩带领族人们在村上的关帝庙跪求关老爷,走进秦岭峪口上黑龙潭叩头祈雨的过程,虔诚详尽且富有神话传说的色彩。白嘉轩不惜自毁身体,向神灵表达求救黎民的诚挚期盼。但神灵对他和族人的渴望似乎无动于衷,大旱还是依旧,一直坚持到该落雨的时候。其实所有的敬神祈雨行为只是万般无奈之下人们自找的一种心理安慰罢了。
年馑给白鹿原上所造成的伤害和损失自然无比巨大。但白嘉轩依然善待长工鹿三,“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我吃稠的你吃稠的,我吃稀的你也吃稀的;万一有一天断顿揭不开锅了,咱弟兄们出门要饭搭个伙结个伴儿一一”,这种雇主与雇工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情谊,不光让鹿三哽咽流泪,也让我为之动容。
但长子白孝文硬着头皮向父亲提出借粮时,白嘉轩却拒绝了。于是就发生了白孝文为度饥荒开始卖地,后又因吸食鸦片而接着卖房的故事。白嘉轩想方阻止无果后只能哀叹家门不幸,出了败家子。但次子白孝武在阻止兄长卖房无果后,打算在旧址上另建新房的想法,让白嘉轩欣喜而振奋。鹿子霖借买房打击白嘉轩的企图,在白嘉轩扣住满仓、逼他亲临现场,面对乡邻让他把土墙垃圾清理干净的那一刻已经一败涂地。
这一节鹿子霖与白嘉轩借买房拆房的斗智斗勇虽然写得极为精彩,但我却有一个疑问,既然鹿子霖买了白孝文的房子,又何必立马去拆呢?如果有心腌臜白嘉轩一家人,自己使用甚至放在那不住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拆掉之后的利用价值不就是一些旧椽檩和砖瓦吗,能值几个钱?故这一情节与生活逻辑、人之常情皆不通。但还是那句话,瑕不掩瑜,也许是为了斗智斗勇时好人必胜,或者是好人败中亦有胜吧!
白孝文与田小娥鬼混在了一起,开始寻欢作乐,而且抽上了大烟。走上了咋坏咋来的道路。
可见人是会变的,甚至会变得面目全非。变化的过程必定有悲有喜,甚至有大喜大悲。
硬不起来的白孝文突然就硬气起来了。他的解释倒是令人拍案叫绝:“过去要脸就是那个怪样子,而今不要脸了就是这个样子,不要脸了就像个男人的样子了!”。只不过仅仅是雄性动物的本能而已,这样便称男人还是有损众男儿的声名。
当然如果让性学家老师来评价这种现象,应该是人本性的释放。婚姻之外的所有性行为因为受到法律和道德的制约,受到封建礼教的束缚,行为者若是顾及这些所谓“要脸”就陷入尴尬的境地;如果抛弃或者不顾一切束缚,“不要脸了”,自然袒露出人的本性即动物性,一下子长本事强能力增涨了性的欢愉,但也必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白孝文哪,瞎了个没值!
这一章中最令我悲伤的便是白孝文媳妇的死。白孝文一边对田小娥爱得发狂,殷勤备至,一边却对结发妻子不管不顾,辱骂毒打,终于导致她饿恨而死。这让我从心底深处无法容忍,悲泪横飞。这是我第四次读《白鹿原》落泪,泣不成声。对于白孝文这样的人,不论后面他做什么,怎么悔过自新,我都不会原谅他了!因为这个贤惠的女人没有一丝过错,却因为自己的丈夫而遭遇这样不幸的命运,让人无法容忍!故而坚持自己几十年来的信念和呐喊:一个人活在世上,无论贫富贵贱,无论当官还是为民,也无论男女老少,良知高于一切!良知不是什么高调,而是一个人无论在何时何地干何事,都要以善良为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
有人说善良人也遭恶报,但这不是常态,也不是规律,相信恶人必有恶报,也许时机未到。
连亲兄弟白孝武都说:“哥!你作孽了!”,“扎你一锥子都扎不出血了!”
但我知道白孝文后来居然当上了县长,我这颗心啊,拔凉拔凉的。但那是后话,十多天后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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