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摊上的人生

在小城，现在街上露天的棋摊越来越少见了，一方面摆摊确实不能糊口，另一方面城管人员对市容市貌的监管力度加大，这让棋摊更无容身之所。早年立交桥旁边的一处小树林里，有个姓冯的青年在那里摆棋摊，见人饶双马，因为棋艺高超，常让各路棋友铩羽而归，签下城下之盟，小冯因此赚点小钱儿。一副象棋台收2元5元的台费，小冯已然看不上眼，他更愿意别人来打扑克。一桌牌4个人，每人抽取5元10元的台费，一天组织好几桌，小冯这一天的生活费便到手了。说白了，这时候象棋摊对小冯来说，只是个搭头，只图聚点人气而已。

可是好景不长，那片小树林被开发商盯上了，两年间一幢高层楼房拔地而起。小冯从此失去了自己的地盘，棋友们也丧失了一处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有棋友多年来早已养成下棋的习惯，一天不找人下棋，便觉得心里痒痒。可是有人可能会说，不是在网上还可以下棋吗？网上下棋清静倒是清静，可总觉得少了那么点金戈铁马、当面锣对面鼓直面厮杀的酣畅，让人觉得不过瘾。

后街的老李是做米面生意的，每天会推着一辆三轮车在马路边卖面。老李是个棋迷，往往一边卖面，一边与人下棋消磨时间。这一处公路旁刚好有一个空场地，老李就在那儿摆了两张桌子，几条板凳。一张桌子上打扑克，一张桌子上下棋。老李摆棋摊儿是不收费的，相熟的棋友来了，很快两个人就在楚河汉界上真刀真枪地干一场。通常情况下，两个人下棋，多名观众围观。棋手苦思冥想，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出谋划策，那场面倒也有一番热闹。

象棋作为中国古老的一种娱乐方式，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这一点不同于围棋。上至耄耋老人，下到垂髫小儿，几乎没有不会下象棋的，只是水平有高低，精与不精罢了。来老李摊上下棋的大多是老人和年轻人。一般说来，老年人经验丰富，功力深厚，行棋的招法老到。年轻人功底差些，但敢打敢拚，有创新和冒险精神，初生牛犊不怕虎，下棋富有想象力，常给人耳目一新之感。自然这些都不是绝对的，下棋终究以实力说话。年老者中也有臭棋篓子，多年的老童生，水平不见长进的；年轻者中也不乏棋风彪悍棋艺高超的高手。

来这儿下棋的棋友当中，年纪大的老谭、老石、老乐和老佘棋艺水平都是不错的。年轻一点的小刘、小李和小费水平也相当了得。下象棋讲究双方棋力对等，所谓“棋逢对手”，即是此意，这一点不同于耍扑克和打麻将。后两项活动中，一个人牌技固然重要，但输赢有更多的运气成分。棋力相差悬殊的两个人上场之后，几个回合下来，往往高下立判。棋艺高的一方，虽然也难免有大意失荆州的时刻，但更多的时候，场面上总会处于上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势如切瓜砍菜一般；棋力弱的一方，往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只得俯首称臣。

老佘是棋摊上的常客，他喜欢下棋，有时一下就是一整天，中午连吃饭也顾不上。实在饿了，就着一张大饼一口水，勉强对付一顿。临近黄昏的时候，老李便催促着要收摊，老佘这时候却与人战得正酣，意犹未尽，但也只能无奈收场。有时候老佘过来了 ，但棋摊上已有其他棋友在下，他只好在一旁候着，光看不能下，心里干着急。老佘这两年刚退休，有大把的空余时间，他没有别的爱好，独爱下象棋。吃一堑，长一智，老佘索性在网上买了一副象棋，随身带着，从此再也没了无棋可下的尴尬，倒也乐在其中。

这小小的象棋在一些人眼中虽为雕虫小技，但实在蕴含着丰富的人生大智慧。棋友们沉迷其中，给平淡枯寂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