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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喜事》剧照
我含泪给你讲笑话,你笑的同时会不会给我安慰?
—— 抑郁的肚子
(一)
深夜,我走在去往百米大道的路上,路灯昏黄,路上爬满了黑色的蛐蛐。有的被车碾成了一层黑色的皮,活着的丝毫不会理会身边的死亡,自顾自蹦跶着。路边坐着建筑工人,他们光着膀子,抽烟,听评书,眼神空洞而且呆滞。
有一瞬间,我想到了死亡。
我竟然他妈的有了告别这个世界的想法,我竟然他妈的有了他妈的轻生的念头,我只想用三个字表达我的内心:他妈的。
想不到,三年之后,大肚哥又陷入了抑郁的深渊。孤独,失去,迷茫,这些负面情绪填充满了我的大肚子,如同炸药,时刻有爆炸的可能性。为了避免溅你们一脸血,大肚哥在艰难地忍受这一肚子负能量。
抑郁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按照大肚哥的体会,它不仅仅是心灵上压抑,更重要的是身体会出现不适感,具体感受为腹部沉重,微微绞痛。如今,这种操蛋的感受就像回了娘家,一旦出现,就赖在大肚哥身上不走了。
大肚哥抽烟的量越来越多,跑一小时步,大概会抽四支烟。大肚哥明白,它又回来并且开始折磨自己了。所以,会有那么一刻,在最孤独难熬的时候,会有他妈的想要告别这个操蛋的世界的想法。庆幸的是我马上甩了自己俩大嘴巴子,“醒醒,醒醒,”大肚哥对自己说,“生活是很操蛋,但是你得尽力扯住生活的蛋。”
我听过一些想要告别这个世界的心声,也听过他们不成功的自杀经历。抽出时间来聊一聊他们的故事。
(二)
今年上半年,大晚上,L给我发微信聊天。开头还不咸不淡的瞎扯淡,但是不一会儿我就闻到了手机那头的矫情味儿。
“你他妈是不是喝多了?”我问。
“嗯,喝了一点,还在喝。”L回复我说。
“跟着谁喝酒呢?”
“一个人。”
“卧槽,牛逼。好雅兴。”
“大肚,你说我会不会一直这么过下去,孤独终老啊?”
“屁话。别人不娶你,我娶你啊。”我尽量用自己的满不在乎来打圆场。
“大肚,我觉得自己好压抑。我在这里干什么都力不从心,我不喜欢这里,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L是中国某重点大学的研究生,毕业后回到了她原省某个小城市,做着最基层的工作。她打心底不喜欢这种工作,每天和各种案件纠纷打交道。她没有男朋友,甚至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她所处的单位虽然外人看起来都觉得是好单位,但是她觉得那是一种忍受,没有人情味儿的气氛让人压抑。她的孤独感强烈到能够从手机屏幕那头击中我。
“大肚,我忽然觉得生活好没有意义,你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是为了吃苦?”
我一时不知道从哪里接话,因为我一直是认同这个观点的。但是我还是安慰她:“哪能啊,生活本身没有对错,还是看我们用怎样的方式面对吧。”
我知道,很多情况下我们的安抚就像是一根鸡肋,没有味道也没什么卵用,因为我们对他人的处境永远不能感同身受。陪伴,大概就算是最好的安慰。最终,我打通了她的电话。
L竟然在那边开始哭泣,她说:“我突然想到了死亡。”
那一次,我没有什么话说了,我只是开着电话,听她哭泣。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抚一个有死亡念头的人,就像我无法说服自己不去抑郁。
第二天,L酒醒,和我聊天,说昨晚吐得一塌糊涂,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
(三)
相比L,我最好的兄弟是一个狠角色。他不仅有过轻生的念头,还付出了行动。那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我终于敢当段子来取笑他了。
为了方便阅读,我给他化名狗蛋儿吧。
狗蛋儿决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秋天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天他砸碎存钱罐,把那些零钱一张一张攒好,叠起来,装进口袋,恭恭敬敬的,像是出席一场隆重的仪式。出门,打了车,在一家五金店门口停。他向老板买了一把水果刀,就那种切西瓜用的。五金店对面是一家小超市,他随手从里面买了一包烟,是云烟。狗蛋儿很少抽这个牌子的,因为穷。还剩几十块钱,买了一瓶酒,根据当事人狗蛋儿回忆,是高度酒“夺命五十三”。
在出租车上,司机师傅看到水果刀把儿,打趣儿道:“可不敢自杀啊。”
狗蛋儿笑着回答:“这刀就切个西瓜,根本割不开肉。”
到了目的地,狗蛋儿独自在这刚刚建成的公园里溜达,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他爬上观音像,点了第一支烟,俯瞰这个他度过十几年生命的小城。抽完,狗蛋儿又点了第二支烟,他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可是他又不知道与谁说,他感觉孤独无比。他又点第三支烟,抽到恶心。起风了,狗蛋儿听着那“噗噗”的声音,心中空荡荡的,像一条寂静的山谷。
太阳落下去了,岭上人迹渐稀。他从观音像背后溜到后山,举目四望,真是一块自杀VIP宝地,上有观音护佑,下可俯瞰全城,真是搞事情的绝佳之处。
“割。”狗蛋儿拿起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蹭了几下,他的手不由得开始发抖,因为他开始紧张。掏出那瓶二锅头,仰起脖子,一口气灌下去半瓶。山风吹来,胃里翻江倒海,酒劲儿冲上来,脑袋涨起来,胆子也大起来,如果当时要有一段江南style助兴就完美了。
割吧。
狗蛋儿拿着刀在手腕上切下去,他感到微微痛感。不知道该不该加大力气来一刀干脆的。
后来他说,自杀时的心情是非常矛盾的:想结束,又渴望留下;想离开,又渴望爱或者被爱。但是,不能丢人啊。刀子都架到手腕上了,不出点血不像回事儿。他一边害怕失望,一边用刀在手腕上拉扯,鲜血沿着刀子流了下来。
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悲伤和迷茫从心底里涌上,他忽然失声。任由泪水纵流,他不想抹去。靠在山上,山风猎猎,月光照下来,映出他最真实的模样,他的坚强,他的忍耐,他的不堪,他的伪装,以及他手中刀口上的鲜血,都被这月光冲淡。
他在这个时候,孤独得像条狗。
他决定回家。
(四)
第三段故事,来自于我上个月的一次聊天。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一个故事,因为我并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结果,但是我的心中却印下了一个深刻的形象。
刘姐的丈夫出车祸意外身亡后,因为继承遗产的问题,公婆和她闹上了法庭。最终刘姐有家不能回,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孤独无助让她绝望。
人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容易被逼上绝境。刘姐正是这样的写照。除了一个幼小的孩子,她感觉到在世间再无牵挂,再无活着的动力。自己又没有回家的退路,这对于长期务农的她来说,如同切断了后路。
那天下着微雨,她奔波在各个保险公司。她为自己买了十多份人身保险后,走上了街头。在马路上来回游荡,她渴望着有一辆车能来终结自己的生命。她眼神空洞,心如死灰,如同一具行走的空壳。
“人在失去心灵之后,就不能再称为真正意义上的人。”她对我这样说道。“但是,想死的时候反而连死的机会也没有,来来回回的车辆都在我身边变得很慢。司机们停下车,看着失魂落魄的我。有的不说话,等我走过去。有的长按喇叭,催促我离开。有的摇下车窗,骂我疯子,向我吐口水,让我滚开。你不知道,人会有多么冷漠。他们只会从自己的位置上考虑问题,他们不会关怀一个寻死的人内心的痛苦。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样从那种心境中走出来的,或许有人点拨了她,温暖了她,让她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那个在马路上四处游荡的形象就这样刻在了我的心里,我时常在写作的时候会想起这个人。于我而言,那个形象似乎不仅仅是刘姐自身,他代表了一群人,一群被这个世界赠与恶意的人,一群丧失希望的人,一群溺死在这个时代的孤独之中的人。
(五)
“Cant help it. Things have been bad with me. I am tired of fighting.Cant carry on any longer. This is the only way out. I am unworthy of your love.I am a failure. I am truly sorry, but this is the only way out for me。”
(我已经无法忍受这一切了,所有事情对我来说都很差。我已筋疲力竭,无力奋斗。我已不能够再继续下去。这就是唯一的出路。我不值得被爱,我很失败,真的很对不起,但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这段遗书出自上个世纪美国最牛逼的股票投资人之一——杰西·利弗莫尔,他在1929年美国经济大萧条的时候,身价已经过亿,成为那个年代最富有的美国人之一。但是,他依旧死于情绪与绝望。1940年11月,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他喝下仅剩的半瓶威士忌,从寓所溜了出来。他在大街上转悠着,望着大街上往来穿梭的豪华汽车,望着商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望着街边伸手乞讨的乞丐,他长叹一口气说:"他妈的!这世界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它永远只属于富人。"
他走进一家大旅馆的卫生间,从口袋里掏出手枪,朝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扳机,终年那63岁。
据说,苹果手机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标志来自于乔布斯对计算机之父阿兰·图灵的致敬,因为图灵自杀时咬下了半个苹果。
1952年,图灵在承认与另一名男子的性关系之后被判以“行为粗俗猥亵”的罪名。他被迫在18个月的监禁和药物阉割之间选择。他选择了后者。1954年6月8日,由于不堪忍受审判的耻辱与惩罚带来的痛苦,图灵吃下一个装饰着氰化物的苹果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2004年愚人节,张国荣从高楼上一跃而下,以此来对抗多年的抑郁症。前几年,乔任梁在家中自杀,因为抑郁症。在文学领域自杀的更多,海子,顾城,老舍,王国维,傅雷。文学家的精神家园比我们更纯净,也更敏感,他们的反抗这个世界的方式也就更加决绝。
我们习惯把一个人的自杀归因于他的脆弱,因为我们无法了解他们经历了多么强烈的苦楚。我有一个不成熟的观点,我们活着的证明是我们那一条不断起伏的情绪和呼吸。负面情绪能把一个人杀死,负面情绪来自于我们对彼此的恶意,也来自于我们对这个世界深刻的思考。
愿你被温柔以待。
大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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