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诫 民国虐恋 第一章

情诫 民国虐恋 第一章

  “陆小姐，等一下”，

有位穿着西服，打着领带的公子正手捧鲜花站在我面前，我望着他哆嗦的嘴唇，笑了笑。

　　“陆小姐，不，小唯，额，小唯，做我…”

　　“安先生，我对花粉过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花粉过敏，只是我讨厌蜜蜂，看到那东西莫名其妙的想打喷嚏。

　　那位安先生岂料自己竟犯了告白的大忌，问同窗公子哥们送什么，哦，鲜花，只以为女孩子都喜欢鲜花的，陆小姐这样的美丽，自然也是爱鲜花的。转念一想，陆小姐这样丽人，怎么会爱鲜花这等俗物。更何况是对鲜花过敏，真真是与众不同的。怎么没有提前打听好，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胡来一通，自己真是傻极了。

　　陆小唯抬头便看到女校门口停着熟悉的汽车，加快脚步走过去。

一上车，便看到车上坐的男子。

　　“哥哥今日怎的有这个闲情来接妹妹呢”，我露出礼仪课上学的大家闺秀的微笑。人人看到了都会说陆家小姐真是举止优雅，品貌脱俗，赛过天仙。

　　“呵”凡从嘴里吐出一声字来。“恰巧路过而已”。真是好敷衍的解释，陆家少爷从来都不会解释，不，是不屑解释。

　　“路过也不会恰巧坐在爹地为我配的专车上的”，“哦，我知道了，哥哥的司机回家探亲了，还是车坏了？”说完，我故意转头看着窗外的街景，不让他看到我的脸。刚刚那场闹剧的人散了，安少爷早已不见了人影。只留下几个结对的女学生边走边笑着，她们的头发伴着风扬着，嘴角也咧着，好不欢喜。

　　“你想故意找茬”

　　“你何必这样对我，凡”

　　“怎么，不叫哥哥了？”又是这样，我知道自己说不过他，我总是输得那一个。他可以三言两语，可以四两拨千斤，便非将人逼入死胡同不可。不论我怎么挣扎，都还在那个死胡同里。

        我感到一种相识挫败感，好像全身被蒙上一层巨大又紧实的网，挣也挣不开。

　　我转过头来看看司机，正专业的开着车。凡当然看到我这一举动，又是一声冷呵。我感到自己的脸猛的一下子红了起来，整个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棒子似的，感觉嗡嗡响。

我知道，他笑我是乌龟，笑我还没开始，便这也怕，那也怕。我不再理他。

　　门口男佣打开门，汽车驶入陆宅。我快速的脱离车内，跑进室内，不给他抓住我的机会。凡早已识破，不紧不慢的进门。

　　“老爷，小姐和大少爷回来了”

　　父亲正坐在沙发上看报。换上了一身黑长衫，一副威严模样。

　　“爹地，你回来啦！有没有给我带礼物？你别说，别说，让我猜猜。”我一副天真可爱姿态，躺在父亲的怀里，父亲从胸腔里发出笑声，“没大没小的，女中里学的礼仪课是这样教的吗？我可要问问你们张校长了。”“爹地又记错，张madam可不是礼仪老师，我猜，是从香港带回来的珍珠项链对不对？”

　　父亲一个手势，王秘书便将那黑色金丝绒的长条盒子拿了出来。“算爹地用心，我回房去拆。”说着，便跑上楼。三厘米的高跟鞋把楼梯踩得噔噔响，就像钢琴课上的琴键发出的声音。我爱极了这响声，越发踏的做响，只想能不停下来就好了。

    我拎着白色裙角，噔噔踩上楼。推开门，拉上窗帘。屋内陷入一阵黑暗。

　　听别人说，外国的金链子银链子什么的都是见不得光的，银店里的饰物也都是服务生戴着黑手套才肯拿出来的。这样想着，便陷入床上。珍珠链子蛇蔓般的缠在手臂上。上等的珠子，才做的出这样上等的珍珠链子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没有了，没有的。女佣又不知何时点上了熏香，是丁香。母亲说丁香安神，她们一个两个的就都把每一个房里点上丁香，全然不顾房里的人是不是爱这味道。那白色烟雾袅袅的在黑暗中弥漫，丝丝缕缕，发丝般的缠绕。我的发丝也丝丝缕缕，丁香般的铺在床上。

　　夜来了，寂静了，陆家小姐不管白天黑夜，想睡了便睡下了。饭，也是可以不吃的。平时确实是可以这样的。今日陆家老爷回来，就得耐耐性子。

　　“去喊小姐下来吃饭。”陆大太太坐在餐桌前对着王姆妈耳边说着。陆老爷此时还坐在餐桌上看着报纸，不露声色。大太太瑜秀心想老爷好不容易来这边一次，怎的也得热热闹闹的。小唯这孩子也忒不懂事了，老爷平时最疼爱她，这个关头可是睡不得的。王姆妈上去了又下来了，说是小姐不给开门。

　　“母亲，我去叫她。”说罢，陆大少爷已经起身，长腿踏上楼梯。

　　黑暗中，一个身影进来，没有声响。“起来吃饭，父亲在等你。”

　　没有回音。忽的一声轻喝，“嘶”，呼气，是骨头撞骨头的声音。

　　“你起来，疼”，

　　“少耍性子，白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凡在我耳后说。

　　“哥哥找我算什么帐，哥哥带着女伴满世界的参加酒会，还想的起什么妹妹来呢。”

　　“你少激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凡用力的闻我的发，我拼命想要挣脱开。

　　“你陪爹地去香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我不回来了？”凡应酬穿的西装制服印在我的皮肤上，凉嗖嗖的。从口里吐出来的鼻里呼出来的，也是酒味。我用力推开他的桎梏，他不放开。

　　“哥哥，哥哥，你是哥哥，不能欺负妹妹的。”凡突然仿佛怔住了，我迅速的想要跑下床去，他又猛的一收手臂，再次落入床。

　　“哥哥，我要去吃饭了，还不放手吗？”“说不让的是你，耍脾气的也是你。到底应该怎么做呢，你告诉我。”

　　“这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你哭了。我不会走的。”他双手穿过我的身体紧紧的搂着我的肩膀，下巴磕在后颈上，生硬的疼。

我用力咬住他的手臂，不留任何的余力。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让他疼，让他疼。让他体会体会我的感受。“嘶”，又一声轻呼。我噔噔跑下楼去，不管是不是咬疼了他。

　　“怎么眼红了？”

　　“妈咪，女佣又忘了关窗。该教训。”我坐下，不动声色的拿起叉子。“爹地，吃饭啦。真不懂你们男人，报纸有什么好看的。”

　　父亲终于搁下报纸，又哈哈的笑了起来，母亲看着父亲笑，也吃吃的跟着笑。想来，上一秒还在心中胆战。“我们小唯长大了，瑜秀。”我又露出无可挑剔的笑，"爹地半年才来一次，长不长大当然你说了算。"

    说着，我又悄悄看对面的凡。他一本正经，完美的进行着餐桌礼仪，左手刀，右手叉。瑞祥店子里订做的黑色的英式制服，白色袖口，除了手臂出一点的褶皱，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那胳膊上该是有疤了吧，相必还是痛的。痛死他才好，该让他痛一次。

　　“香港的地界比上海好，过几日得闲叫下人准备准备你就去分局。”

　　陆凡手上的叉子停了停，“是，父亲。”

　　“那边的关系我已经打点好了。不过，不能因为你是我陆仁显的儿子就另外的照顾着，你可要好生的干，干的好，以后香港交给你打理。”

　　“那上海这边我就不再管了。”

　　“行了行了，一吃饭就说这些子，老爷，小凡刚回来，让他休息休息洗洗风尘安心吃个饭吧。”陆老爷刚微张的嘴因为大太太的话又闭上了。鼻下的一撮胡子沾了些许汁水，光下晶莹的发着亮。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谈了什么，我已浑然不知。只觉大脑已没有了控制，牵线木偶脱了线，没有知觉。我不愿再多说一句话，突然浑身没了气力，想好好的睡一觉。整顿饭陆小姐的睫毛始终垂着。

　　“爹地，妈咪，我饱了。”说着，又要上楼。

　　一连几日的大晴天，天上空空的挂着一盏太阳，万里无云。天抬的高高的，陆小姐使劲的将头仰出窗外却依然够不到。够什么呢，却是不知道的。好像心里确实是有那么个东西的，却又空空荡荡。整日里一遍遍的，脑子里只有那么几句话，他要走了，他要去香港了。香港，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听说还要坐船。

那天鹅般的脖颈，润白的脂，脖上还粘有丝丝的水汽，就那么仰着。看着天，看着远方。盛夏的天气，总使人觉得不舒服。衣裳也是湿漉漉的，紧紧的粘在一起，洗再多次身也还是粘的。诶，又说什么远方呢，望着的方向，说着的远方也不过是花园的绿坪，那死沉沉的绿，一望无际的绿，没完没了。再远也看不到了。树，远方被树挡的死死的，所以是看不到远方的。其实，也并不是非要看远方。只是从来没有看过，没有站在家里真切的看到过。或许，那远方自己亲身的去过呢。看不到罢了。何必非要执着呢。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较劲。罢了，罢了。想不出来的。想破头也想不出的。再也没有好法子了，没有什么好法子。就这样罢。

　　一只灰色细脚蜘蛛紧忙的织着丝。细长的腿，接近透明的毛囊，在寂静中微微的动着。无人察觉的挪动。手脚上粘着丝。在那可怖又绵长的夜中，悄悄的，织下巴掌大的网。或许她也被细丝缠住了脚，后脚不住得挣着，奈何自己织的丝，自己用的情，自己下的力，如何轻易就挣脱呢？费尽心思织成的网，最终竟困在了这网上。唉，怎奈何，怎奈何。命中注定般的网，逃也逃不掉的情。

　　陆小姐原是不信命的。那句话怎么说的，事在人为。书上也说，人无论如何要为了自己搏一搏。哦，命是自己的，命运当然要由自己来决定。现在是新世纪，大家都说婚姻要靠自己做主的。可总是仿佛在无形中有个声音说着，带着哼哈二将似得声音，京剧般的腔调，你逃不掉的！哈，你无论也逃不掉，挣不开！罢了，罢了，命运诶，就是如此。信也罢，不信也罢。

　　管它什子道德伦理，三纲五常，依着自己的心来不是很好的吗。何必在乎那些子。爱就是爱了，管那个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