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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看到半夜,竹子起身洗了澡,穿着睡衣爬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照例刷着小说。
过不了一会儿,木深也从浴室走出,钻进方才新拿来的那床被子,关了灯,忽然手一伸,将身上唯一一件衣服脱下。
竹子皱眉:“你脱衣服干嘛?”
木深:“睡觉啊,我又没有睡衣,总不能穿着白天的衣服睡吧。”
竹子:“……”
其实她想说,这里的床也不是很干净,与其脱了衣服光着,倒不如穿着睡。
木深靠过来,片刻后,摸了摸竹子的头:“睡吧。”
于是,没过多久,极具穿透力的呼噜声响起。
竹子:“……”
她突然想到,高中时,江晗曾向她吐槽:“我上铺,木深,整晚打呼噜,搞得我晚上睡不着,上课打瞌睡。”
现在看来,好像确有其事。
酒店的床很软,枕头也很软,睡得竹子腰酸背疼,第二日顶着两只黑眼圈,空前地在闹钟响之前醒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脑子发沉,若是此时给她一张熟悉的床,就还能躺一天。
木深被竹子的动静吵醒,张开双臂将她拥过,竹子顺从地瘫了过去。
木深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温馨感,都说安逸让人颓废,果真如此。
他抱紧竹子缓缓开口:“真想把你留在这里。”
说罢,蜻蜓点水般亲一下怀里那人的脸,忽地翻了个身,开始吻竹子的脖颈。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流氓?”
竹子眯着眼,感觉到痒,缩了一下,随即用晨起还没刷牙的嘴轻轻碰了碰木深的唇:“是啊。”
然后,她发现,身上那个人在啃她的锁骨,还有……衣服。
竹子顺了顺他的头发:“该起床啦,快迟到了,九点的车。”
木深起身:“我去洗个澡,然后送你。”
竹子:“好。”
倒过几班地铁,两人站在车站前,竹子忽然踮起脚,左手勾上木深的脖子,准备偷来一吻。
木深条件反射地躲开。
竹子撇他一眼,转身去了安检处。
那时的两人都不知道,这将成为他们在一起的最后回忆。
回到学校后,一如既往的沉静。
社交软件的聊天框最初还会不时闪动几下,再后来,同之前一样,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再也抓不住。
上次告别时,他们约好,放寒假见。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该来的终究会来。
木深心里是怎么想的,竹子不敢笃定,但对她而言,这场感情就像一碗粥,淡而不寡,甜软可口,可是偏偏有人往里兑了白水,一点一点掺进去,再难辨出其味。
有一种隔阂,没有矛盾,没有争吵,只因时间稀释了距离,渐行渐远。
最初,会有人伤感,但慢慢地,人会变得麻木,蓦然一想,似乎放弃心底的执着,也能过得好。
竹子恍然,她心底的执着又是什么?仅仅是因为一段不舍放弃的过去,还是一个不愿放下的初恋之名?
或者,是那个人?
她曾经想过,若是与木深有朝一日分道扬镳了,怕是再也遇不到比他更适合的人。
可是,就算遇不到,往后生活,该学习就学习,该工作就工作,一切照旧,并无不同。
一月,寒假如期而至。
这一年,国内爆发了近几年来前所未有的疫情,病情快速扩散,医护与科研人员奋身一线,举国上下无不沉痛哀思。
竹子与木深的寒假之约,也顺着延后。
有一天,竹子用抹布擦着桌子,那条四叶草手链忽地松开,落在桌上。
手链扣锁位置已经磨损,她将手链打了个结,重新套在手腕上。
大年三十晚,竹子站在门口,送走了客人。
哗啦——
什么东西从手上滑了下去,定睛一看,还是那条手链。
之前打的结没能撑太久,终究还是断了。
她沉思着,拿出手机,点开木深的对话框:“新年快乐。”
过会儿,木深回她:“新年快乐。”
竹子:“新的一年,没有善始,总得有个善终吧,考虑一下?”
木深:“好啊。”
竹子心里陡然一沉,木深答应得很爽快,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不知为何,还是会有些难过,可能,只是不习惯吧。
竹子:“考研加油。”
木深:“好啊,一起加油。”
竹子一愣:“你,是没有看懂吗?”
片刻,木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曾经与并肩一起谈笑的女孩,在和他提分手。
“这么突然吗?”
竹子:“嗯……”
木深:“要说吗?说了,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竹子沉默半晌:“我去洗个澡,洗完澡再说吧。”
抱着浴巾走下楼,脑子里浮想翩翩,一个不注意,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脚崴了。
在家龇牙咧嘴地当了两个周的瘸子,分不分手这件事也被她抛却脑后。
有些结局,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就像竹子和木深这段关系,始终要面对的。况且,一句“以后再说”,本就是轻浮的话语,颠不出丝毫重量。
一个深冬的清晨,竹子从被窝里钻出,看到木深给她的留言——
“竹子,我跟你说一件事。”
竹子回道:“你说。”
木深:“竹子,我们分手吧,希望我们可以变得更好。”
沉默半晌,她回复道:“哈哈哈哈你比我勇敢,其实大年三十那天就算分了不是么,就当是那天吧。”
过会儿,又加上一句:“一路走好。”
木深:“一路顺风。”
后来,竹子告诉呼烨轩,她分手了,呼烨轩让她找来几张图,竹子将原先用了很久的情头换下,传一张姐妹头像上去戴着。
或许是整日待在家中,餐桌,书桌,床,三点一线,因此分或不分,都没什么两样。
就像很多对异地的情侣那样,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只是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便将过往种种轻而易举放在身后。
要是问她,你放下了吗?
她不知,但是只要不见那个人,她便能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当然。
自私心使然,分开后,她既希望他过得好,又不愿他过得太好,因此,两不相见当是再好不过。
竹子翻开曾经的日记,幼稚可爱的笔迹青涩如初: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未来我奉陪到底。
她合上那本陈旧的日记,将它塞进柜底。又从书架上取下崭新的本子,一笔一划,铿锵有力的笔迹跃然纸上——
往后余生,各生欢喜。
书房内,扎着三只小辫的女童,睁着一双明亮纯粹的大眼睛,爬上座椅,好奇地盯着手机屏幕:“小姨,你在写什么故事?”
竹子笑了笑,关上手机,将她抱下,取出一只多肉抱枕塞给她:“关于我的青春。”
阳台上,那株与这抱枕模样极像的,曾伴过她高考的多肉,向阳而生,翠绿依旧。
『正文完』
番外·同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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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梭,又是金秋好时节。
竹子走在路上,不时着急得看看手机,一双高细的鞋跟被她踩在脚下,竟也灵活自如。
呼烨轩驾车从马路另一面驶来:“就你总出差错,快,快点。”
竹子会意,微微低身坐进车内。
银白的轿车一路行驶,在一所高中前停下,熟悉的校门映入眼帘。
今天是同学会,地点正是学校旁的那所餐厅。
觥筹交错,笑语漫谈,相互忆起以往那段青葱岁月,无不感慨,说到陈年老梗,还能大笑出声。
餐毕,有急事的人已经离开,竹子沿着校园围墙,等着华小楠的奶茶——她说,这附近新开的奶茶店,特别好喝。
十年前的竹林生长愈发茂密,她抽了一根竹心,放在手中编玩,忽然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与此同时,那人也转过身。
竹子微笑走过去着:“嗨,好久不见。”
木深也轻含着笑:“嗨。”
竹子拂去落在自己发上的竹叶:“听说你进了律师事务所,最近如何?”
“挺好,你呢?”
“我也挺好。”
“结婚了吗?”
“还没呢,你呢?”
“我也没有。”
竹子目光一闪:“真巧,那我能追你了。”
木深微愣片刻,释然道:“好。”
『完』
『上一篇』竹木深深语 (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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