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带着心仪的女人同老五一起坐上用马匹做动力的火车奔向繁华的大都市——上海,去过他们想要的生活,去追逐他们自己的梦想。(当然,其间有更深的寓意。)至于这颗梦想的子弹能否命中靶心,除了取决于自己的能力,更受制于时代洪流的冲击。老大张麻子独坐马上,站在两道铁轨中间,目送着火车消失在远方。(表面上他是胜利者,但深层意义上看他应该是失败者。)这是电影《让子弹飞》最后的镜头,战马、火车、通向远方的铁轨加上惨淡的风景,当一切交汇在一起时,伴随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舒缓音乐慢慢落下帷幕,影片给观众以无尽的遐想。
《让子弹飞》是根据马识途的小说《夜谭十记》中的《盗官记》一章改编的电影。影片讲述民国年间,花钱捐得县长的马邦德(葛优 饰)携妻(刘嘉玲 饰)及随从走马上任。途经南国某地,遭劫匪张麻子(姜文 饰)一伙伏击,随从尽死,只夫妻二人侥幸活命。马为保命,谎称自己是县长的汤 师爷。为汤师爷许下的财富所动,张麻子摇身一变化身县长,带着手下赶赴鹅城上任。有道是天高皇帝远,鹅城地处偏僻,一方霸主黄四郎(周润发 饰)一手遮天,全然不将这个新来的县长放在眼里。张麻子痛打了黄的武教头(姜武 饰),黄则设计害死张的义子小六(张默 饰)。原本只想赚钱的马邦德,怎么也想不到竟会被卷入这场土匪和恶霸的角力之中。鹅城上空愁云密布,剧情在设局和破局间角力,虽偶有血雨腥风,但更多的是斗智斗勇的没有硝烟的搏杀。
纵观整部电影,不论从场景的选取,色彩的搭配,还是从乐曲的伴奏,人物风格的刻画无不表现出典型的西部电影的风情。而就整部电影故事情节的演绎过程看,不论从电影的元素,还是从事件叙述的视角和给观众带来的观赏感官看,自始至终电影都表现出一种灰色的,让人忍俊不禁,但同时又无法开怀的荒诞。这种艺术效果的体现,不是刻意的人为强加,而是通过故事情节的发展,人物命运的展演自然的呈现。在马车拉着飞奔的火车上,本打算到康城上任的马县长在夫人和师爷的陪同下吃着火锅、喝着红酒、听着西洋乐,毫不惬意。美人、红酒、音乐、火锅,九品芝麻官赴任就这么排场,就这么有情调。可想而知,一旦真正坐实父母官的位置,在搭建在老百姓头上的大舞台上是何等的风光热闹。可是,一切的美梦因为张麻子一帮人的袭击化为乌有。火车沉湖,随从淹死,只剩下县长和夫人活着。于是,一场偷梁换柱的滑稽大戏的序幕拉开:土匪张麻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县长,真正的县长屈尊为师爷,县长夫人仍然是夫人。于是,一个临时组建的县级行政团队就完成了。
为官一方,原本风风光光,可是让伪任的县长始料不及的是在自己的任所一个时刻想置自己与死地的硬骨头在等待着自己:贩卖烟土量占据整个南国的一半以上,财大气粗,躲一下脚南国大地都颤三颤,且从未把历任县长放在眼里的恶霸黄四郎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八抬大轿中放着一顶自己的帽子——迎接着自己。黄四郎用这种方式就是希望能给新任县长一个下马威,希望他能够识时务。可是,戎马半生的张麻子辅佐义军失利而落草为寇就是希望用一种别样的方式实现自己劫富济贫的夙愿,他肯定不会被黄四郎的这一套吓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试探、出击,强硬、服软。经过几番较量,两股势力的拉锯战处于僵持状态。
对师爷——正牌的马县长而言,他是不甘心成为被人使唤的师爷的,也不能接受夫人和冒牌县长同床共枕的事实,更无法接受发财梦破灭的现实——因为自己是花重金购买的县长,所以一定要在一年,甚至一个月把花费的捞回来;对黄四郎来说,新县长的软硬不吃让让隐隐感受到自己的黄氏帝国已经受到强大的威胁,稍有差池就可能土崩瓦解。当旧三招没有达到预期后,新三招的相继失手,让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灾难感,尤其是自己精心挑选的替身被县长俘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斩首,让他的三窟只剩下一窟;对张麻子的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而言,面对金钱、美人、美酒和权力的诱惑,所有山盟海誓的患难与共都失去了约束力。在他们的潜意识之中,人生短短几十年,及时行乐是对人生最好的摆渡。于是,表面上江湖情意所掩盖的是背叛和出卖;对县长夫人来说,自己既然是一县之长的夫人,不论如何换了天地,只要自己的夫人位置不变,谁是县长已经不重要。至于剧中的其他人,也同样以一种不合常规的方式展演着自己的命运。
从整个剧情看,表面上是一群社会的畸形人之间的斗争,但伴随剧情的发展,始终离不开社会底层人——被盘剥、被鱼肉者的身影。新县长的上任,一群正值壮年的年轻人磕头似捣蒜般恭迎县老爷的走马上任。即使县太爷再喝令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臣服,他们甘于被奴役的举止;县太爷把从恶霸处掏出来的财物奉送给他们时,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取。纵使暂时的手痒,当夜黑人静时,他们会如数奉还;在县太爷扫除可能的障碍,发给他们起事的武器时,纵使县太爷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敢勇敢地站出来拿起武器以抗恶......对他们来说,自己之所以处于被榨取的地位,是命中注定,即使再抗争也无济于事。虽然最后他们经过百般的启发和鼓动揭竿而起,但更多带有盲动和随从的特点。正是这种“奴在心者”的心理作祟,让他们只能始终处于被盘剥的地位。
一部商业大片,齐聚影视界的多位重量级人物。从商业炒作的角度看,他们精湛的演技让影片具有强的观赏性;而影片中对现实社会的多角度影射,让影片多维度的看点。不论是电影中选取意象对现实的影射,还是影片在不经意的特写呈现,都很容易让观者把它们与现实对接起来:马拉火车的隐喻,几只鹅的隐喻,鹅城的隐喻,千疮百孔的门的隐喻等。电影是供人娱乐的,但是如果是纯粹的娱乐,它就不可能获得长时间的生命力。一部不算差的电影,除了博得观众一乐,还应该留下一点供人深思的东西。《让子弹飞》中黄四郎有六张县长的委任状,他打死了武智冲,穿着汤师爷的衣服出现在了火车上;汤师爷没有说完的搜索第一个秘密是老二是他告密害死的;8岁孩子是指建国1949年后八年1957 年大跃进统计数据疯长;马县长在累累白银中死已瞑目等细节的呈现,都给人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
当然,电影的荒诞与诙谐,除了情节上的安排,在人物关系的对立冲突,人物形象的刻画,人物间的对话中都有所体现。而亦庄亦谐的对白和富含深意的话外音同样让电影具有了独特的意蕴。土匪与恶霸是现世所不容的,但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在特定的地域环境中,两者在一个舞台上使尽浑身解数进行各自的表演。悲与喜,爱娱乐似乎无关大碍,关键是通过他们命运的变迁给现世的观众留下了丰富的想象时空。含泪的微笑也好,滑稽的幽默也罢,通过《让子弹飞》,每一个人都可以从中间找寻到时代和自己的身影。(安徽省皖西经济技术学校陈士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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