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花白而又苍劲有力的躯干像一只大手抓入地表,巴掌大的梧桐树叶满满地盛开在枝头,一片叠着一片,却也遮挡不住盛夏的阳光,斑驳的晨星在沙地上若隐若现。
这里的墙面是红色的,是胭脂红,惹得人心跳加快。紧张感伴随着匆匆来往的年轻身影,偶然一阵香甜气息被细丝牵引着从鼻尖略过,原来是铁栅栏外的一束栀枝花探进头来,这浓烈的奶香味宛如刚刚断奶的几岁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蕾丝裙在阳光下翩翩起舞,她向栅栏内的年轻人招手,示意他们注意到自己,陪自己嬉戏片刻。但是栅栏内的少年却不为所动,木讷、机械般地行动着,呆滞的目光看着脚下的路,偶尔抬头望向红色的高墙,视野之窄仅限于这分寸之间。他们喃喃细语,声音小到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他们不停地在自我暗示、说服自己。慢慢地香味渐渐凋零终于成为了碎片,饭后他们用双手将它们捧起,独自伤感,但是这种仪式时间短暂,短暂到不及那栀子花热情的千分之一,却也不及少年感触的万分之一,香味缠绵但竟也有钢刀般的力量,在心头留下疤痕。
影子所到之处成为了一圈又一圈的铁轨,年轻人在这轨道上循环往复,一日终于一日。
坐在拥挤的房间内,树洞大小的窗户开在墙顶,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鸟儿叽喳的声音,像是留声机发出的声响,无法在这群青年想象的脑海里掀起一丝涟漪。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是机械的,无论是前面站着的还是下面坐着的,大家都像长在水塘边的芦苇,随风摇摆。
驱散不开却也不停繁衍的汗臭味在这个密封的玻璃罐中持续发酵,一对年轻男女比肩坐在一块,装满热水的玻璃杯似乎极易破碎,被摆在两人之间,红色的花蕊在杯底沉睡着,吸附在上面的气泡像摇床一般小心呵护着这易于破碎的梦。玻璃杯杯口始终敞开,一缕缕水汽附带着香味在周围弥散开来,却也不见谁动过这玻璃杯,不知是被忘记了还是成为了不可逾越的红线。偶然肌肤间不经意的触碰,两人却只是相视微微一笑,仅此而已。在这个想象力匮乏的世界,似乎不可能上演任何值得推敲的故事。大家都拼命掩饰,不去触及最后的底线,天性在这里被扼杀了。
一只橘黄色的猫出现在树荫下的石墩上,没有比这里更加吸引它的地方了,它平卧在那慵懒地伸展着四肢,肚子上一片白色的毛发在视线中一览无余,它也毫不在乎,用它那高贵的眼神瞥过你。来来往往的身影也没有影响到它的睡意,它也只是偶尔眯开眼睛,紧接着又闭上了。一片枯叶却也不分场合,缓缓旋转着下落,正好落在这只橘猫花白的肚皮中央,橘猫被惊醒,迷迷糊糊中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躺了下去,用它的后脚掌将树叶拨弄开。
直到深夜这闷热的空气才慢慢褪去,人流中,大家拖着疲惫的脚步跨过这扇铁栅栏大门。栅栏外被一盏路灯照地通明,一群飞蛾在灯光下转动飞舞着,享受着强烈光线下的最后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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