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GJSM | 来源:发表于2017-06-26 22:36 被阅读11次

    我逃离了,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逃离了众人喷射出来的腐蚀我的热血的毒液,逃离了那些如利剑般刺穿我的灵魂的目光。

    深夜的火车站依然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拥挤着钻进我的耳朵。我好恨!恨我有如此敏锐的听觉,恨我无法隔绝外界的喧嚣,恨我的与众不同。我为何如此敏感?以至于听到别人的讥笑,都会迅速回头,寻找那个盯着我对我评头论足的人。不!我不要被别人质疑!我不要被别人耻笑!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火车缓缓停在眼前,心灵深处的声音呼喊着:就是它!踏上它,你就可以逃离了!

    转眼之间,我已身在车厢内。所幸这节车厢空无一人。这似乎是一列老旧的火车,昏黄的灯光给车厢撒下一层薄雾,朦胧得有点不切实际。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有节奏地在耳边响起,如塞壬的歌声,引诱着人走入梦境。迷迷糊糊之间,我看到有个人坐在了我的对面,我努力地睁开覆上铅的眼皮,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像镜子里的我的轮廓。我用手使劲揉了揉眼,想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可是,那个人却始终像处在一团雾里,令我无法窥视。

    眼前的模糊轮廓坐得笔直,而我却如同被扎破的巨大气球般瘫在座位上,多么鲜明的对比啊!被别人看到,多丢人啊!于是,我轻咳一声,装出一种自然的样子,将自己的身体支起。在他人面前,我总是这么做作。眼前的人影在专心致志地看书,而且从她坐在我对面直至现在,她都没抬头看过我一眼。似乎,我和桌子、座位、空气一样,都是她身边无关的事物。

    火车用它嘶哑的喉咙发出一声悠长的哀鸣。我望向窗外,一切都被黑夜笼罩着,充满着未知的诱惑。眼前的人离开座位,向门口走去。我也神使鬼差般紧随她下了火车。肌肉在寒风的刺激下收缩,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列车已经开远。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也没有目的地。这里很安静,至少我已经逃离了梦魇。我悄悄跟上那个人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似乎有一种吸力,就像磁铁的正极会吸引负极那样。

    尽管我与那个人影有一段距离,可我和还是可以感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的气场。我隐隐约约觉得那种气场的来源就是我缺乏的那些力量。我偷偷地学着,学着像她那样挺胸抬头,学着她步伐的大小与节奏。我紧随着她走进漆黑的楼道里,我的步伐已因恐惧而变得有些凌乱,而她的步子却始终保持着那种不急不缓的节奏。我屏住呼吸,在她开灯的空当闪入了她的家中。我忽然发现,她似乎并不知道我的存在。转念一想,或许,我不但有着比别人敏锐的听觉,而且,还有更多与众不同的特性。毕竟,正如其他人说的,我,是一个异类。

    我肆无忌惮地在她家中闲逛,或者说——在我的家中闲逛。没错,当灯发出的光线将那一大块黑绸掀去时,我已发现,这就是我的家。我记得我曾读过一部小说,小说里说,宇宙中存在着一个平行时空,那里会有另一个你与你一同存在。我进入书房,找到那个被夹在大部头小说里的日记本,想了解一下另一个我的生活。一个个句子跳入眼中:“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你所支配的世界里的神。”“如果看不清自己,就看看身边的人,他们都是与你无关的事物。”“风雨雷电,日月星辰,他们一定只是为了赶来迎接你的到来。”我轻轻将日记本放回原处,并夹了一根头发在里面——像我一直做的那样。我不知道,如果这是一个平行时空,那么,为什么她的日记却与我写的丝毫不同?我想起那些被滴上咸涩的泪水,再在被窝里被蒸干的纸张,想起那一个个随泪水扩散为朵朵哀怨之花的古老符号,与刚才那些文字相比,它们就像是生活在阴暗角落,见不得阳光的老鼠,而刚才的文字,则像一株株金黄灿烂的向日葵般扎根在纸上。

    另一个我关上灯,站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那片无边黑暗,她被黑夜包裹,显得那样孤独——就和我一样,但是,我却惊异地发现,她的灵魂在发着光。我在我的眼中掘出了一汪深潭,但她却在眸中放入了点点星光。

    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另一个自己,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她应该和我一样,也有着敏锐的听觉,而且走在人群中也像我一样的突兀,就像咖啡杯里怎么搅拌也融化不掉的那支小调羹。可是,她在走路时却从来不会像我那样将目光落在所有开口说话的人脸上,她只是走着,以她那种不惊不喜,不急不缓的步调走着,从不会因为别人对她的评论而驻足细听他人眼中的自己,也不会因难以忍受他人无情的嘲讽与质疑而快步离开。她不会因为别人怀疑她能否能否胜任一项工作而放弃尝试,也不会因为别人怀疑她的能力而放弃追寻那个深深扎根于心中的梦想。她心中信仰的《圣经》,似乎只有她自己。她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坚定,而我自始至终都是那样的自我怀疑。

    火车进站的鸣笛声将我的脑袋唤醒,我走上前去,想寻找另一个自己。车窗映出我的面容,眸子虽然依旧深邃,却有明显的光芒闪烁。或许,是我那不同常人的能力将时空重叠,使我不必再去寻找。面前的我,是这个时空的我,也是平行时空的我。

    我将那张终点是未知问号的车票撕碎,让它随火车呼啸而去。背上行李,以刚刚学会的步调朝我曾逃离的那个地方进军。我是自己的主宰,山川为我而存,日月为我而在。我会以一种坚定的姿态,打碎一切质疑,拿着权杖对我的世界发号施令。

    我不再是这个时空的疑问,我是另一个时空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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