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的三角梅
大年三十的街头,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闭上眼,光凭灌入耳中的声响,也可判断,这是个极特别的日子。锣声铿锵,鼓点欢快,咿儿嗨呀的贺岁歌,从一排排商铺里飘将出来,与街上车声、人声、杂七杂八喧闹声,汇集在一起。只是这般喧闹喜庆的时辰,你无法做到闭上双眼,仅用双耳倾听它的存在。
大年三十,寂寞值班人靠在窗前看风景,只是风景里的过客,无人留意这倚窗而立的偷闲人。拎着一篮子蔬菜急急行走的妇人,今天的重头戏还远未拉开序幕,除夕的乐章,才谱写至归家的半途上。
街道转角处二楼阳台上,一大丛早开的三角梅,红红艳艳甚是惹眼。那一团团红花探着头,从阳台上一簇簇垂挂下来,早春的风儿吹个不停,花枝晃晃荡荡,我仿佛听见小花朵互相推推攘攘的声响,悉悉簌簌,悉悉簌簌……
花枝下,站着一白发婆婆,身边摆着个鼓鼓囊囊褐色麻布大包。除夕的天气,有风却并不太冷,只是她解着麻包封绳的手有些哆嗦。麻包似乎不太沉,她用两手将它往身边挪了挪。封口解开了,那双手,哆哆嗦嗦从里面取出一札,一札,扎得齐齐整整的草根?树藤?没多大功夫,它们已被一排排码放在商铺缘下的台阶上。
那一扎一扎褐色的草藤藤,平平整整摆放着。我不确定那是些什么,也许是未风干的中草药?!只是我不太愿意那样想。赶着回家过年的人们,行色匆匆从她身边快步闪过。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在这个时辰,去买那些摆放在地上的草药包。此时想必城管也已早早放工回家,如是平时,我也不确定,她能在那里蹲上多久,然后被赶离街角。
摆放好一扎扎草药,婆婆拍了拍衣角,拢了拢头发,慢慢蹲下身子,也挨旁边坐了下来。
喧闹的街口,婆婆安静的坐着,就那样安静的坐着。皮鞋、球鞋、高跟鞋、平底鞋,穿着不同鞋子的脚,急急踩过她身边的地砖;来来往往的人,跨着或大或小的步子,风一样从她左边、右边匆匆飘过。她一会望望左边的路人,一会望望右边的路人,嘴里不知嘟噜着什么,只是无人留意到她期待的眼神,也没一人往地上的药包看上一眼。又一阵风迎面吹起,头顶几朵三角梅,打着卷儿飘落下来,像折了翼的蝶儿,悄无声息跌落在她身边。
有一段时间,我发现婆婆不再张望两旁快步行走的路人,只把目光移向了车流。今天的车可真多呀,喇叭声也响的特别欢快。许多小车的后盖半开着,金灿灿的小年桔愣头愣脑探出圆嘟嘟的小脑袋来。摩托车尾上的孩子,抬起头乐呵呵望着,牵在手里那五颜六色的气球。
终于,她留意到,停靠在脚边的几朵三角梅。躬着背掂起一朵,嗅了嗅,又拉直腰板就着目光瞅一瞅,跟着仰起了头,明晃晃的阳光照得她眯起了眼,一簇簇三角梅在她头上只晃呀晃,婆婆仰着头看得入了神!瘪瘪的嘴角向上弯起,笑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待我再回到窗边,街角台阶上的婆婆却已不见了人影!她曾经坐过的地方,踏满了凌乱的脚印,匆忙的人群,依然来来往往。婆婆不知道从哪里来,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二楼阳台上,早开的三角梅,红彤彤的花儿,依然在风中晃呀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