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母，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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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问西东》的热点已经过去，但身为母亲的米雪，在电影中那段不足两分钟的话，如警世恒言，时常在耳边响起。

就是沈母得知自己的宝贝儿子想当飞行员，急匆匆带人从香港赶到昆明西南联大校舍后说给儿子的那段话:

“当初你离家千里，来到这个地方读书，你父亲和我都没有反对过，因为，是我们想你，能享受到人生的乐趣，比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比如同你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生子。不是给我增添子孙，而是你自己，能够享受为人父母的乐趣，你一生所要追求的功名利禄，没有什么是你的祖上没经历过的，那些只不过是人生的幻光。我怕，你还没想好怎么过这一生，你的命就没了啊！”

这段话，以及说这段话前沈母的做法，完全可以成为家长们劝诫“不听话”孩子的范本。

为了阻止儿子在战乱中当飞行员，沈母马不停蹄，赶到儿子身边，责令儿子自己背完讲完家训之后才抛出上面那段话。

这段话情深动人又语重心长，要点有三:一是爸爸妈妈支持你做自己喜欢的事；二是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为自己而做，要从中享受到生活的乐趣、感受到幸福；三是你现在想要追求的东西和家训不符，爸妈很担心。

沈母如愿以偿，得到了儿子真心的忏悔和不当飞行员的承诺。

——虽然后来随着形势的严峻和剧情的推动，沈光耀还是在孝与心之间选择了听从自己的内心，当了飞行员并为此献出生命。但他是做了自己喜欢的事，并从中享受到了乐趣，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并没有违背母命。

因为在那样一个时代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每个人所能选择的，不过是用何种方式走完自己的一生罢了。

得知儿子死讯的沈母，一页页翻着他日常的笔记，泪如雨下。她通过儿子那些画明白了，儿子当飞行员、谈论时政并不为追名逐利，而是真心愿为那些自己喜欢、在意的人和事做些什么，甚至献出生命。这是对母亲日常教导的回应，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孝。

对沈母而言，每个孩子来到这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身为母亲应该支持孩子成为他想成为的人，做他想做的事并从中享受乐趣与幸福。

2.

日剧《mother》中，有一群故事各自独立又命运相互纠缠的母亲。

被亲生妈妈抛弃的奈绪，成年后性格内向，在远离养母一家的海边小城生活。

职业是小学教师，可她并不喜欢孩子，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生活，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喜欢的。

注意到学生怜南是因为她总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做奇怪的事。

经常翻邮筒，因为她说在邮筒变颜色时许下的愿望会实现；随身带的仓鼠是她唯一的玩伴；有一个专门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本子，因为只要每天想着喜欢的东西就会被治愈……

奈绪注意到怜南身上的伤痕，怜南被家暴的事实呼之欲出，可是学校、政府部门都无能为力。

在亲眼目睹怜南被装在黑色垃圾袋扔在路边，梦想去札幌为自己找收容所后，奈绪落泪了。

她带着怜南去海边，告诉她自己要诱拐她。

4月1日是可以说谎的日子，那一天奈绪和怜南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在大家都以为怜南遭遇海难时，她们谎称母女，登上离开的列车。

然而离开并没有让她们解脱。奈绪时刻担心事情暴露，也没有做好当一个7岁孩子妈妈的准备，她们遭遇小偷，钱被偷光，跑去奈绪小时候呆过的桃之家，但那里的地权被政府收回……

日本的小城终日积雪，天气阴冷难熬。奈绪表情很少，看不出喜悲，整个氛围流露出深深的悲哀，怜南是剧中少有的一抹亮色，可就是这一点美好，也正遭受着难以想像的虐待。

3.

还是日剧《mother》 。奈绪的养母说:成为母亲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奈绪的养母对待她比自己的亲女儿还细心体贴，但奈绪却一直在逃离她，常年生活在远离养母的小城，甚至为了怜南要离开养母和妹妹们；

奈绪的生母为了她不受原生家庭的苦，不得已抛弃她，结果奈绪一直摆脱不了被抛弃的痛苦，从小开始就为了不被再次抛弃而变得冷静、懂事；

即将成为妈妈的芽衣，肚里的孩子查出来有病，在做出决定终止妊娠的决定时，痛苦万分，但她最终放弃堕胎，决定勇敢接受不完美的孩子。

从小立志决不当妈妈的奈绪，却想成为怜南的妈妈。

就连虐待女儿的道木，最初也是把怜南当做宝，辛苦地供她吃饱穿暖、按时上学。

而她对怜南的虐待更多是对因为现实的无能为力、对眼前境遇的爱恨交织。

都说人性复杂，在残酷的生活面前，母亲的心情更为复杂。

4.

世界上母亲的叫法大致相同，但大家的育儿模式、与儿女间的故事却千差万别。

母亲们身上总是背负更多的苦痛和责任，母亲的头衔让她们没办法总是轻松自然。

在世人眼中，所谓母亲，不能因为不简单，就理直气壮地走偏；更不能因为不得已，就轻易放弃。

但母亲终究是平凡人，她们也是生活在这世间，比一般人面对更多困难的平凡人。

她们一边有很多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一边还要做出强大的样子，去保护比自己更弱小的孩子。

无论再怎么小心和注意，每个母亲都会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犯下这样那样的错误，这些错误，或多或少会成为孩子成年后内心隐秘的伤，有些甚至终生无法摆脱。

成长得很好的沈光耀，在对母亲的孝中失去生命。

被抛弃过的奈绪总是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做什么都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被虐待的怜南总是在该哭的时候时笑，懂事得让人心疼。

而他们的母亲，最初的出发点和万千母亲是一样的: 爱。

但事与愿违的事总是以这样那样的形式发生在孩子身上，他们无力的母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目送。

每当这时，母亲们的内心常常是:

生而为母，很抱歉。

                      韩大爷的写作训练营  王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