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南阳王司马保自称晋王,改元建康,置百官。任命张寔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司马保旧部、讨虏将军陈安自称秦州刺史,先投降汉国,又投降成国。
上邽发生大饥荒,士众困迫,张春事奉司马保,转移到南安郡祁山。张寔派韩璞率步骑兵五千前往救援,陈安退守绵诸,司马保退回上邽。没过多久,陈安再次进逼司马保,张寔派部将宋毅救援,陈安退兵。
8、
江东大饥,皇帝下诏,命百官呈上亲启密奏。益州刺史应詹上疏说:“元康以来,轻贱儒家,崇尚道家,以玄虚弘放为豁达,以儒术清俭为鄙俗,应该崇奖儒官,移风化俗。”
华杉曰:
从头到尾就这一个毛病,能干事的人低俗,不着边际的人高雅。不改变这个风气,国家无望!
9、
祖逖攻陈川于蓬关,石勒派石虎将兵五万救援,战于浚仪,祖逖兵败,退屯梁国。石勒又派桃豹将兵到蓬关,祖逖退守淮南。石虎将陈川部众五千户迁到襄国,留桃豹守陈川故城。
华杉曰:
注意石勒的战略,每打下一处,都把人口迁徙到襄国。乱世最稀缺的资源,是人口。有人口,才能搞生产,才能有兵员。《大学》说:“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也。”从事生产的人多,吃皇粮的人少。不随意兴建宫室工程以耽误农时,生产就快;然后量入为出,财用就足了。相反,国家没搞好的,都是寄生虫太多,干实事搞生产的人太少,统治阶层又荒淫无度,就垮台了。
《诗经》说:“邦畿千里,惟民所止。”国家多大,要看有人居住,没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没有用。《大学》说:“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你有德,人民愿意归附你,有了人民,土地才有意义;人民在土地上劳作,才能产生财富,产生财富,国家才有财用。
道理都简单得小孩子都懂,就是要知行合一,切实笃行。
10、
石勒派石虎攻击鲜卑日六延于朔方,大破之,斩首二万级,俘虏三万余人。孔苌攻幽州诸郡,全部攻取。段匹磾士众饥饿溃散,想要转移到上谷固守,代王拓跋郁律勒兵将要攻打,段匹磾抛弃妻子逃奔乐陵,投靠邵续。
11、
汉国青州刺史曹嶷遣使贿赂石勒,请求以黄河为界,石勒同意。
12、
梁州刺史周访攻击杜曾,大破之。杜曾部将马隽等叛变,抓捕杜曾,献给周访,投降。周访斩杜曾,并俘虏荆州刺史第五猗,送到武昌。周访认为第五猗是朝廷命官,又有名望,告诉王敦说不宜处死。王敦不听,斩第五猗。
当初,王敦担心杜曾难以制服,对周访说:“你如果能擒获杜曾,我保举你为荆州刺史。”等到杜曾已死,王敦却不兑现承诺。王廙在荆州,杀了很多陶侃当年属下将佐,认为皇甫方回是陶侃所敬重的人,斥责他不来拜见自己,将他逮捕斩首。于是士民怨怒,上下不安。皇帝听说,将王廙征召回朝,任命为散骑常侍,任命周访替代王廙为荆州刺史。王敦忌惮周访威名,想要从中作梗。从事中郎郭舒对王敦说:“本州虽然已经残破,但是战略要地,不可以给别人,您应该自己兼任刺史。周访有梁州已经够了。”王敦听从。
六月七日,皇帝下诏,擢升周访为安南将军,其他职位照旧。周访大怒,王敦亲笔写信劝解,并送上玉环、玉碗致意。周访将玉环、玉碗摔倒地上,说:“我是生意人吗?见到宝物就高兴?”周访在襄阳,务农训兵,有图谋王敦之志。各郡太守、县令有出缺的,自己直接任命,然后再向朝廷汇报。王敦深以为患,但是也没办法。
宜阳堡寨首领魏该,被胡寇所逼,从宜阳率众南迁到新野,协助周访讨伐杜曾有功,拜为顺阳太守。
河南太守赵固去世,扬威将军郭诵留屯阳翟,汉国将领石生屡次攻打,不能攻克。
13、
汉主刘曜立宗庙、社稷、南北郊于长安,下诏说:“我的祖先,兴起于北方。光文皇帝(刘渊)立汉室宗庙以从民望。如今应该改国号,以单于为祖。请有司商议,向我汇报。”群臣上奏说:“光文皇帝开始时是封为卢奴伯,陛下封中山王。中山是赵国故土,请改国号为赵。”刘曜听从,以冒顿(mo du)配享上天,刘渊配享上帝。
14、
赵国兖州刺史徐龛寇掠济水、泰山一带,攻陷东莞。皇帝问王导,谁可讨伐徐龛。王导认为太子左卫率、泰山人羊鉴,是徐龛家乡的豪门大族,必定能制服徐龛。羊鉴恳切推辞,说自己不是将帅之才。郗鉴也上表说羊鉴没那个才能,不能派他去。王导不听。秋,八月,任命羊鉴为征虏将军、征讨都督,督徐州刺史蔡豹、临淮太守刘遐、鲜卑段文鸯等征讨徐龛。
15、
冬,石勒左、右长史张敬、张宾,左、右司马张屈六、程遐等劝石勒称尊号,石勒不许。十一月,将佐等再请石勒称大将军、大单于、领冀州牧、赵王,按汉昭烈皇帝刘备在蜀,魏武帝曹操在邺城的前例,以河内等二十四郡为赵国,太守皆为内史,以《禹贡》记载为标准,恢复冀州面积,以大单于身份镇抚百蛮,撤销并州、朔州、司州,另行设置官署管理。石勒同意。
十一月戊寅日(本月无此日)石勒即赵王位,大赦,按春秋时期列国惯例,使用本国年号,称赵王元年。
当初,石勒认为世道混乱,律令繁多,下令法曹令史贯志,采集法律要点,做《辛亥制》五千字,施行十余年,现在作为正式律令。任命理曹参军、上党人续咸为律学祭酒,续咸执法公平,国人都很称道他。任命中垒将军支雄、游击将军王阳领门臣祭酒,专门主理胡人诉讼,严厉禁止胡人欺侮汉人及衣冠之士,称胡人为国人。遣使巡视州郡,劝勉考课农桑。朝会开始使用天子礼乐、衣冠、仪物,从容可观。任命张宾为大执法,专总朝政。任命石虎为单于元辅、都督禁卫诸军事,接着又加封为骠骑将军、侍中、开府,赐爵中山公。其余群臣,升官进爵各有等差。
张宾任遇优显,群臣莫及,而谦虚敬慎,开怀下士,屏绝阿谀谋私,以身作则,入则规谏君王,出则把美誉归于主上。石勒非常敬重他,每次朝会,为了要见张宾,都规正自己容貌,缩短自己的谈话,称呼张宾为右侯,从不敢直呼其名。
华杉曰:
石勒和张宾,实乃君臣之礼的典范。石勒正如荀子所论:“修礼者王。”孔子所说:“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张宾呢,更是有礼,“入则尽规,出则归美。”规谏君王,指导石勒决疑定计,但是从来不说吹嘘自己,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把功劳美誉,都归之于石勒。
这样的礼,我们对上、对下,都是要时刻提醒自己的了。
这一节,刘曜改国号为赵,石勒也称赵王。在接下来的叙述里,我们称刘曜政权为前赵,石勒为后赵。
16、
十二月九日,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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