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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还乡手记# 二姐的第二次结婚 中南大学 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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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黄倚江 | 来源:发表于2019-02-14 23:17 被阅读18次
    二姐在结婚的路上

     一

    从18年的8月份开始,我们家就有了如何筹办二姐第二次婚礼的议题。

    是大操大办,还是小范围知悉,要不要请送亲客,要不要放鞭炮,这些一场喜酒在老家具有的常规议题在二婚的亲身经历者极其家人那里,都是需要艰难抉择的问题。

    一方面,二婚在家乡的文化语境里是极端不被鼓励的。另一方面,二姐的离婚一直是家里的一块伤疤,现在伤疤结痂,家人都希望能妥善而又体面地把痂接下来。

    我和二姐相差6岁,按照当时计划生育规定的政策,我们家不该有我的存在,但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让父母亲决定铤而走险。

    听妈妈说我是在大姐和二姐的掩护下,在故乡的包谷地里慢慢在母亲的肚子里成型的,妈妈怀着我的时候,姐姐们经常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饭送给躲在玉米地的妈妈。

    也不知道年仅6岁的姐姐当时受了怎样的教育,很多人都说我出生后,6岁的她逢人就说,我家生毛(男娃)了。

    很大程度上因为家庭的原因,二姐上到初二就辍学了,年纪只有14岁的她随大姐去广东中山打工,后来老师来家里找过她让她重回学校学习,但最后不了了之,然后没有过几年,家里就请来木匠,为大姐、二姐做嫁妆。

    二姐第一次结婚在我的记忆中是久远的事了,我只记得那时结婚女方办酒,待嫁的姑娘不是发糖,而是在堂屋送礼的地方拿着毛巾捂住脸哭,来一个人就根据对方的身份哭,苦完后对方就会往姐姐旁边的盆子里丢钱。

    我记得姐姐那天从中午哭到晚上,后来点盆子里的钱的时候,我记得姐姐的眼是红着的,我记得姐姐先是数钱,然后拿起其中厚厚的一叠,悄悄地递给了我。

    我隐约记得,姐姐出嫁的那天很冷,包谷地里的包谷已经荒了,我没有地方藏,就在家里的猪圈里哭了好久。

    再后来就是二姐生孩子,生了两个男孩,计划生育依然没有取消,婆家又恨强势,姐姐又被叫去做了节育手续,节育手续做后没有多久,姐姐的第二个男孩又不幸夭折,再后来二姐和二姐夫大多生活在外地,我要隔很久才会和她联系一次,隔很多年才见到他们一次。

    大学毕业的第一年,姐姐打电话和我说,她想离婚,原因是前二姐夫家暴,而且经常恐吓她。我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意外,然后四处打听求证,才知道很早以前二姐夫就开始对她家暴了。

    妈妈说父亲还在的时候姐姐就被二姐夫打回过娘家了,父亲找到二姐夫,二姐夫承诺不再打二姐后,父亲又让二姐回了家。然后二姐和前二姐夫就过上了连碗都要分开洗的生活,二姐夫在工地上工作累了回家就打她。那时候我在读书,二姐觉得找我也没有用,就忍了很久,直到我毕业参加工作,直到二姐夫不仅打她,还在外面有人。

    离婚是拉锯战,二姐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二姐夫家暴,在外面有小三,最后选择了起诉离婚,最后为降低对二姐正在上初中的小孩的影响,在法院的调解下,二姐协议离婚,承诺在姐夫每月支付3000元生活费的前提下陪小孩学习到初中毕业。

    最终姐姐离了婚,但陪小孩学习的事因为姐夫违背协议而中断,乡镇法院尝试强制执行无果,不仅如此二姐夫还带了别的女人回来强占姐姐和他的孩子居住的地方,两家人一翻吵闹以后断绝了联系,二姐陪小孩初中毕业的计划也因此搁浅。

    二姐离婚后,不停地有人通过各种途径联系到我和家里的其他人,要给她介绍朋友。亲自找上二姐的人更是很多。但二姐说都没有人能让她满意,这些人几乎都是中年离异,家里有孩子。

    断断续续持续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二姐终究还是找了一个中年离异且家里有孩子的人。我是在二姐结婚后回门那天才近距离接触新的二姐夫。他留着很长的头发,不抽烟、不喝酒、不爱说话,但人很勤快。

    听人说新姐夫的前妻是因为嫌弃他穷才离开他的,他们有一个女孩,小时发高烧护理不好,人看起来有些呆滞。为了挣钱,他还是把女儿寄养在家里,一个人外出打工,修好了家里的房子,也凭着自己的努力买了房子。

    不知道是性格的原因还是多年单身的缘故,新姑爷始终不爱说话,他总是默默的干活或者默默的听人说话,二姐说她图的就是这一点,勤快、话少,每天都没有争吵,自从上一段婚姻失败以后,她痛恨争吵。

    二姐第二次结婚,虽然只有33岁,但她有一个正在读初三的孩子,她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再婚会影响孩子。她多次和我商量,该怎样告诉自己的儿子,妈妈要重新结婚了。但这个问题于我而言,也是无解的。

    二姐的孩子很清秀,父母离异后他被寄养在他的姑妈家,偶尔暑假则会来我家玩,每次遇到他我不知道说什么就说要好好学习,他也很努力,在小镇的初中里,成绩始终保持在前十名,这对于二姐而言是巨大的安慰。

    二姐结婚当天,我看见二姐的孩子站在离我家不远的田埂上,望着我家里拥挤而又忙碌的人群。我跑到他身边,但不知道说什么,就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见了我,喊了一声“舅舅”,然后就没有说话。

    我有些慌乱,不知道说什么,就从兜里掏了点钱塞给他,让他好好过年,他似乎懂我的意思,接过钱就说:“那舅舅,我走了!”我看着他跑回家的背影,无力感从脚上开始,剧烈地涌遍了我的身心。

    我回到家里,二姐把我拉进房间里,对着我大声的哭了起来。她给我看手机,外甥给即将结婚的妈妈发了一条短信,短信上说:妈,今天你办酒,我先回家了,祝你好运。

    经过多次的讨论,二姐的二次结婚没有大办,只是请了最亲近的一家人来聚了一下,然后再送她到新的姑爷家。婚礼没有仪式,也没有发喜糖。

    唯一做的就是二姐买了一件结婚穿的红色礼服。送她去的前一晚,我带着她穿着衣服去小镇上画了妆。画完妆,二姐对着我笑了好久,也对着镜子笑了很久,她嘴里不断说自己年纪大了,其实我知道她对此刻的自己的是认同的,她的期待是美好的。

    二姐出门的时候,母亲哭得像个孩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就只有看着她哭。

    我开车,带着妻子、刚满一岁的女儿和大姐和结婚的车队一起送二姐去新姑爷家。刚满一岁的女儿不喜欢乘车,一上车就哭闹起来。

    大姐为了哄女儿不哭,在车里用手机放起了朴树的《平凡之路》,听着“我曾经跨过山河大海,也跨过人山人海的歌词”,想着二姐坎坷的命运、我终将长大并会出嫁的女儿、母亲的眼泪,隐匿在车队中的我的眼角竟然有些松动。

    我终究没有任眼泪掉下来,只是跟着前车闪烁的车灯,把二姐送到了她想去的地方。我只希望,她能在那儿,得到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作者:咸鱼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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