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之际,十一点的街头人没有那么多。骑着共享单车,貌似悠闲,实则忙碌。冷风直向脸上吹,往裤腿里钻,蚕食露在外面的手,好似很了解所有回家的人的一身所有的弱点,迫不及待地要把人所有的温度卷走。路灯暗黄,仿佛是上了岁数的老人眼里陈旧的目光,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秋冬,看过了多少个骑车经过的人。
有时候也会乘公交车回家。下大雨的晚上,公交车大叔会笑呵呵地说,“是你啊?上次也是你,你怎么知道还有公交车的?我这可是最后一班了。”女孩就笑着回答,“手机上的软件里看到的,有时候会显示。”隔开了风风雨雨,车子里十分温暖。
“那你下班可真够晚的,”大叔停顿了一下,“我从火车站过来,就拉过两个人,我以为这个点已经没有人了呢。不过上次也是你,我记得你。”“嗯,有时候下班比较晚。现在确实没什么人了。”闲聊的时候,废话文学显得格外重要。司机大叔把人放下车的时候,女孩说了一句谢谢。疲惫而又寒冷的一天,也许不经意间的谢意,大概会让人感受到一点点温暖吧。
更多的时候下班回家,末班公车已经开走,单车也没有。空荡荡的,一个人,一个背包,两条腿像是永动机一样,只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小窝。一路上的热闹很多。烧烤摊上有刚下班的打工人,蜷在椅子上,偶尔跺跺脚,手揣在兜里,脖子缩在衣服里,天气很冷;也许等一会儿烧烤上桌了,就能大快朵颐,驱散寒气了。当然女孩的钱包很空,余额也空。家里可不止一张嘴,还有一只狗嘴。这只狗嘴可金贵。
这条狗是女孩寻死路上捡回来的。无巧不成书,本想寻死,谁知河里已经有一条正在挣扎的生命。按道理来说狗会游泳的,偏偏这只狗不会,也许老天并没有给它什么保命的好东西。后来一想,这也没什么太奇怪,人按理来说,四肢健全,是完全可以活下去的,偏偏她又要寻死。就这样,带着回家洗洗,发现是条好狗:它用湿漉漉地大眼睛无辜地望着,温暖的小舌头小心翼翼地舔舔女孩的手,表现得既脆弱又顽强。要不然再活一段时间吧,至少把这只狗送到终点。
天老爷应该相当恨这个女孩。女孩出生在农村一户普通的人家,作为家里的大女儿,既没有享受几天父母的疼爱,反而因为不负责的父母,早早承担了家庭的重任。她是由奶奶带大的。奶奶给她的观念是:你妈妈不是个好女人,你以后长大了要好好孝敬我,孝敬你爸爸。女孩比较争气,考了个不好不差的大学,但是父母并不争气,没给她钱读完,就中途辍学了。后来,更是把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交到她的手上。也许死亡之神早就安排了一切打压,他悄悄抚上这条奄奄一息的小命,准备在那天晚上给女孩致命一击,却是被阻了。
女孩出生在寒冬腊月,临近春节,每年鲜有人记着。今年的生日也是一样的,远在十五千米之外的父母没有来给她过生日。晚上回到家,她自己点了一份烧烤,给小狗吃了狗粮后,又奖励了一根大大的牛肉磨牙棒。这算是她自己开了一个生日聚会,一人一狗,一顿自由自在的生日大餐。
大学的时候,女孩谈过恋爱,但也无疾而终。双方都没有错,只不过女孩有时候过分悲观,她不愿意自己的心态影响到自己的男朋友。男孩子是个温暖可爱的人,作为家里的独生子,他既独立又自信。身心散发着的健康光芒,这样的光芒,女孩守护不住,甚至担心自己内里的低沉会压抑了周围的空气。
女孩很喜欢看天空,想去看看那朵像狗狗的云朵后面藏了什么,为什么天空有时候那么蓝,月亮为什么在旁晚就挂在天边了,既然不爱她,父母为什么要生下她呢?既然生了,为什么不爱她呢?和父母相处的时候,仿佛这仍然是一个甜美的家庭。那个年代的父母,不会爱人,不会教人去爱。所以,女孩既不会爱人,也不敢去爱,她还是爱笑,有时候笑得过分大声,就忍不住要哭起来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来势猛,大家都早早地穿上了厚厚的大袄子,来抵御寒冷。殊不知,生命的冬天已悄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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