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平凡的家。
平凡的家不平凡。
假如丈夫不会炒股的话，还会赚这么些钱吗?
但林林知道，平凡的丈夫单靠炒股是发不了财的，他还是厂里分管基础建设的科长。在没有入股市炒股前，他已有了两套楼房。他的钱是哪儿来的?平凡没有跟林林说。平凡于我，是不是也只是肉体的需要?
可是，我怎么就离不开平凡了?即使在学校，我也总下意识地要坐到平凡面前备课，心中才踏实一些。
林林的心从没有象现在这样空虚。
“林林，你不懂事，你不该跟校长闹矛盾。”平凡说。
“他校长已有了楼房，再占个平房也拉倒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来跟我争一间小厢房,这小厢房的面积，可抵四千块钱，把这小厢房的面积算到校长的头上，我怎么甘心?”
“你拆迁是不是没有钱?我借你一万块钱，够不够?”
能借到钱解燃眉之急当然好，可是，向平凡借钱也还是要还的，我从哪儿还那一大笔钱?靠那点工资一天一天的攒，那才攒到哪一天?
林林觉得这房子就象一座大山一样，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座大山下解放出来?
平凡提到钱，林林的下身就又软了下来。可平凡正在激情呢!
在平凡的床上，平凡如同主人一样，她将林林压在身下。
林林一疲软，平凡就觉得在激情的高空突然失重一样的荒唐。只我一个人投入，而他却像局外人样，这成什么话?
平凡相信自己的力量。林林的疲软，使她更相信自己的力量。
也就在这张床上，我如奴隶样的由另一个叫丈夫的男人压着，而现在，在我的身下，我也压着一个叫林林的男人呢!
有钥匙插在锁眼里的声音。
在这间装饰精美的房间外，这间房的另一个主人进门来了，他走进客厅，推开卧室门，平凡看到自己丈夫愕然的表情。
这不是你无数次在幻想中期望又担心的一个场景吗?如今幻想成真，平凡就有比幻想中的冲动更大的冲动。
她在冲动中发出锐利的声。这声让她的丈夫更愕然。
林林也就在这声音中完成了最后一个冲刺。
三十一
学校周三照例是要开教师大会，进行政治学习。政治学习时候，教师都不愿在前排就座。
在前排，作讲话的校长抬头就看到面前教师的动作。教师在校长眼底下看书看报总归不太好，于是，教师就都好往后排坐。
我们可以在校长讲话的时候看报看书，或者小声的说话，甚至可以睡大觉。至于校长讲些什么，谁还去关心?
林林心事重重，眼前的书也看不下去，校长的讲话也听不下去。
校长突然宣布学校部分新的人事调整，居然又有几个年轻人被调整到教务处做主任助理。
林林感到意外，也只林林感到意外，其他教师都象早知道这人事调整一样。我这几天是不是只想着自己的烦恼，就对学校的一些事闭目塞听了?
校长又说:
“经校长室研究决定，调林林老师到职高，改教职高一年级两个班的语文。林林老师现在所教的班，让小王老师先暂代班主任，语文老师另派。”
林林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哎!林林，怎么把你这个初三的生力军调整到职高了?”有教师就问。
林林觉得自己又一次被突然袭击。是呀!我初三教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把我调到职高了。初中有升学率，职高没有，学校都是把教学能力强的教师放在初中，到职高的，都是些要照顾的老教师，或者是教学能力不理想的教师。我是初三的骨干，至少我自认为是初中的骨干，怎么就被调整到职高了，而且还不做班主任?
“林林，你这下子可脱了苦海了，你是不是找了关系，校长才照顾你上职高教学。”
“没有找关系，没有找关系。”林林努力做出笑。
可有谁知道我此时内心的震惊?我突然之间就有一种被发配的感觉。为什么要突然把你发配到职高?
初三就要进入到关键的冲刺，这样临阵换将，不是不正常吗?会不会是校领导不把你当骨干看了?
可是，我在全市开过公开课，教学水平是得到过好评的。何况，即使校领导不再把你当骨干了，但中考还没开始，你教学的结果好不好，也还没有定论，有必要把你从战火硝烟的初三调到养老的职高吗?
会不会是有家长向学校反映你家教的事?一个学生收费二百，十个学生也有两千多块钱呢!可是，这些家长把家教费给你都是志愿的，照理说，他们不该向学校来反映你家教收费啊!
会不会是你体罚学生的事，促使校领导把你调到职高?
你林林是初中的骨干又怎么样?你不愿被校长用，那就请你林林靠边站。到职高去，职高的语文就是副科了，你到职高再闹情绪，谁还买你的账?
没有了班级作对抗的筹码，你林林还怎么牛气?你林林在职高再闹情绪，我校长还不是想怎么处理你就怎么处理你?做校长的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你林林也真呆? 你以为自己教学好学校领导就对你有所大顾忌，其实，学校领导要用你才对你客气，你不为他们所用，他们对你又有什么好客气的?
一脚把你踢开，再在你身上踩几踩。失落，深深的失落感。
我还只三十岁不到的男人呢，就有退休的空虚了。
这学校真绝!不仅不让我教初中，到了职高，连班主任也不让我做了。
教不了初中，我已是十分失落，不让我做班主任，我就不仅是失落了，还有一份痛心。
林林原本也为做班主任叫过苦。实际上，做班主任也真苦，但做了班主任后，林林又觉出做班主任的甜。
一个月的班主任费虽只有五十块钱，可全年加起来，也有六百块钱了，现在不做班主任，那一年的六百块钱的班主任费就没有了。可我现在，也正急需钱啊!为了拆迁买房子，这六百块钱虽说对比两三万块钱不是个大数目，可六百块钱在这急需的时候，不也能顶许多事吗?
没有了班主任费也罢，更让林林痛心的是因做班主任而来的外快也没有了。自从林林做了班主任，逢年过节，都会有家长或送烟或送酒，这些烟酒变换成钱，在林林的存折上又可增加近两千，如今不做班主任，这两千也就没有了。
此外，从这初中调到职高，还有一系列的后遗症该怎么解决?比如家教，现在我手上还有十六个家教的学生，我不教初三了，还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家教老师?既然没资格再做他们的家教老师，那他们缴的家教费是不是就该退他们?怎么退?全退是不可能的，那退一半?我也教过他们几个月的时间了。这一半的钱退出去，我的存折里又要少一千五百块的光景。
怎么好?面临拆迁，我正是急需钱的时候，可我的存折里不仅没有钱增加，还一块一块地往外退，怎么好?
三十二
“不做初中老师也好，前些天我见你为这初三的学生操心得又黑又瘦，我就心痛，现在不要操心了，也好，也好!”月月说。
“可是，我最苦恼的是，不做初三教师，不做班主任，我就又少了一笔不小的外快，我原本还计划在拆迁前存到一万八千，现在一把我从初三调到职高，而且还不让我做班主任，我这一万八的计划看来是肯定实现不了啦!”
“这样说来，你现在这样沮丧，还是因为少了一笔外快的缘故? 我早说过了，不要为钱的事烦恼，你即使再烦恼，钱也不会因你的烦恼增多，是不是?”月月又劝说林林。
“可马上拆迁房子要花钱，住进新房装修，又要花钱，住进新房后，孩子逐渐大了，更要花钱，原来在初三，做班主任，还有外快，现在，就单只有这固定工资，钱怎么够花?钱不够花，怎么办?想不出办法，我能不烦恼?”
林林烦恼，月月也就烦恼。
三十三
市劳动和人事管理局，利用周六和周日两天，在林林的学校举办人才交流市场。做个不再受重视的教师，在职高窝囊着，我怎么能甘心，你林林也到了该自救的时候了。
可是，真还有些担心也有本校的教师在这人才市场看热闹，到时候也见你混迹其中，你怎么应付他们?
人往高处走。是学校先不重视我，我才在这人才市场想找个新单位以自救的。
最好有个效益好些的单位，至少该比教育系统好些，而且，能有个适合我有用武之地的位置。
可是，除了教育系统之外，你教语文的，在其他单位至多搞搞文秘，难道这个文秘岗位，就是你林林的用武之地?
在人才市场里，有许多用人单位的宣传广告。
林林在广告牌前流连，就觉自己的肩被人一拍，林林一惊，以为终于遇到人同事。
“林林，你怎么也来人才市场?”
不是现在的同事，是从前的同事，叫郑路。
郑路也是跟林林一起分到这个学校做教师的，后来，他跟学校闹着要调出教育系统，郑路没后台没门路，最终居然被他调动成功。
林林当初就佩服他有本事，凡是能从教育系统调到别的系统的，大家都认为这个人要是没后台，那就一定有本事。
“郑路，现在混得怎么样?”
“不堪回首，不堪回首。”
郑路容颜有些凄然，当初调出教育系统时，跟林林一样的年轻，如今看来，倒象比林林老了四五岁的样子。
“怎么不堪回首了?”林林问。
“我当初调进的这个单位效益看似不错，一进单位，虽先安排我下基层，但我以为凭自己的能力，能很快地出人投地，谁知，单位里比学校里还重后台门路，没有后台，出人投地不了啊!奋斗不出个结果，人也就疲了，也就没壮志了。幸好那几年单位的效益还不错，工资奖金拿得比我做教师的时候多，我也就有了一点心理安慰，然而，好景不长啊!现在我这个单位效益是每况愈下，在这个单位是混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只能拿基本工资呢!”
“你到人才市场是想再跳槽?”
“是想再跳槽，可看遍这人才市场，还有什么理想单位能让我挑的?你不要看现在这里的有些单位吹牛，也许有些单位目前的效益是好些，可谁能肯定，一两年后这单位的效益不一落千丈?”
“那你找不到合适的单位怎么办?还回原单位?”
“我是想重操教鞭的，我现在有时就为当初的决定后悔，像我这样一个没后台没背景的人，该安稳地做个教师才是啊!”
“现在学校还缺教师，你还可以争取回来的。”林林说。
“出了城，再要回城，难啊!你林林焉知我没有想过回学校，可这不像当初我们大学分配那么容易啊!”
我原以为出了系统的郑路得意的，原来却失意得很。
郑路说的，没有门路的人，在其他单位跟在学校里一样，也没有出头之日。
况且，现在一个个单位效益也真的不好，许多单位工人的工资都拿不全，这样一比校，倒是教师的待遇稳定了。
我现在要是一意出教育系统，也难保不重倒这郑路的覆辙。这样看来，只有在这学校再接受冷落了?
还如从前一样拿固定工资，从二级教师熬到一级教师再熬到高级教师?
可是，如此一来，这房子问题又该怎么解决?买动迁房花的钱，靠这固定工资一个月一个月的还，要还到什么时候?
三十四
月月，月月，你终于要有求于我了? !
“我能借多少钱?你说你要借多少钱?”小陈问。
“一万块钱，好不好?”月月问。
“没问题。”小陈答得爽快。
“我这钱暂时还不了，可能要有好一段时间才能还呢!”月月说。
“没问题。你买了房是不是还得装修装修?”
“装修的钱看来是没有了。”
“我再借你五千块钱，另外，把你下半年的薪水也预支给你，再给四千块钱，满意不满意?”
小陈从经理椅上起身，把经理室的门关上。月月坐在沙发上，小陈坐到月月身边。
小陈的手如先前做过的一样，落到月月的膝盖上，月月对小陈逐渐上移的手好象无动于衷。
月月的下身并不湿润。
“摸我。”小陈向月月耳语。
月月的手没有动作，小陈就拉过月月的手。月月的衬衫被解开了，月月的胸罩被解开了。
小陈的唇先吻月月的颈，然后逐渐下吻，就要移到月月的胸。以往，小陈动作到这个地步，我就要开始阻拦了。可今天你还阻拦他吗?月月的心中挣扎。
小陈就吻到月月挺起的乳房。小陈开始吸月月的乳头了。
月月就想到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有一种莫名的恶心，这种感觉太让人难以接受。
我并不反对自己跟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交合，假如这个男人令我心动的话。
可是小陈，这下身成熟而动作如小孩子样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不反对跟他交合的?
钱啊钱!
你不觉得自己也跟那许许多多的靠身体攒钱的女人没有什么不同吗?她们是跟多个即使是陌生的男人交合，然后拿钱，而你跟她们的区别，在于你只跟这一个男人交合，然后向这一个男人拿钱而已。
“快乐不快乐?”小陈兴奋了。
我恶心。
“你怎么没反应?”小陈问，或者是要求月月。
月月就呻吟。
我只觉得我从此就堕落进无底的深渊了。
三十五
“林林，我再找个工作好不好?我不想到小陈那个舞厅了。”
“为什么?”
“我不适应，不适应那儿呀!”
“我也不喜欢你在那个环境，可换个环境还有这么多薪水?”
月月就不再言语，只背对住林林。
“你是幼儿师范毕业的，现在舞厅做事，的确学非所用，你要实在不想去舞厅，那就不去舞厅罢。”林林黯然地说。
月月再不去舞厅，我们家就又少了一笔不小的收入啦!今后的日子，看来要过得更紧些了
都是我没有本事赚钱啊!
孩子又在小床上哭起来，月月没有去抱孩子，林林就把孩子抱起来。
孩子，你不知什么叫伤心，却在这儿流泪，我心中伤心万分，却不知怎么流泪呢!在月月的眼里，此时抱着孩子的林林就如凝成了一个冰冻的化石。月月也心痛，搂住这化石。
“我明天还是去舞厅上班，好不好?”
“你不是不乐意去吗?”
有许多事，我并不乐意去做，不也去做了?万事开头难而已，我已开了个头了，难道还想找退路?
为了孩子，为了林林，为了我们能住上一套像样的房子，你就是再做几笔交易又如何?
月月痛心地搂住林林，搂住孩子。
林林觉得自己的手臂一滴滴的冰凉。
月月在流泪，而我还有什么话好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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