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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往事---捉迷藏

乡村往事---捉迷藏

作者: 濯足云水 | 来源:发表于2017-04-09 04:12 被阅读0次

    小时候爱捉迷藏,尤其是夏季的夜晚。白天忙完农活,夜晚就是孩子们的时间。农村的孩子没什么玩具,但只要想玩,没玩具一样可以得到许多快乐。当时看场电影是件很快乐的事,但村里离县城有段距离,而且看电影是需要钱的,偏偏那年头,我们有时间,有精力,就是没有钱。因此,如果电影队来村里放场电影,那就是全村的盛事之一了。

    捉迷藏最适合的时间是晚上,因为可以凭借夜色的隐护,更不易被人发现,也可以隐藏的更好。夜晚的便利之处在儿时的游戏中就发挥的淋漓尽致,以至于人们在成年之后也往往借助于夜色做一些白天不便于做的事。比如战争中的夜袭,黑暗中的偷鸡摸狗等等,在此无法一一道尽。插句题外话,因为不知道偷鸡摸狗的来源,所以有个疑问。夜晚偷鸡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鸡在晚上是看不见的,所以容易下手。但是摸狗确实是需要莫大的勇气了。因为狗在夜晚视力远远优于人类,听觉自然就不必提了,而且有着坚牙利爪……总之,在农村,打狗是听过的,但摸狗是闻所未闻,除非一不怕死,因为农村的狗都担负着看家护院的职责,对于生人往往凶猛。二不怕疯,因为可能被咬后得狂犬病。

    村中有一哑巴,因为大家都玩游戏,玩游戏不免欢声笑语满天飞,因此无人愿做旁观客。哑巴不傻,每每也参加,并且藏得很好。然而经历过两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之后,他对夜间捉迷藏就有了别样的感受了。

    一次是躲到一处空房,那里曾是一个孤寡老人的家,老人刚去世不久。村里的小孩即使是在白天,也罕有孤身一人敢跑那房里去的。除非是偶尔为了打赌,为了在小朋友面前显示自己的胆量过人,但那也只是战战兢兢的推开门,闭上眼睛,紧贴墙壁站上那么一会。其实,如果是鼓足了勇气,睁开眼四处看看,无非是有些阴森而已,当然屋内不免蛛网横斜、物品凌乱、鼠类四窜等等,然而,也不过如此。可惜小朋友偏偏硬着头皮充大胆,又闭上了眼,于是越发胡思乱想,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估计就把平生所能想到的关于鬼的恐怖的事全在大脑中转了数回,越想越是胆寒,终于突破了心底防线,于是大叫一声,掉头夺门飞奔而出。在门外观望的原本有些惴惴不安的小朋友也莫名跟着发一声喊,心惊肉跳的拔腿紧随其后,狂奔一气。其实这世间,如果相信有鬼神,至少说明还是有所畏惧的,坏事也会少做很多。

    哑巴聪明一世,却一时疏忽。一时昏了头藏了进去,半天后才醒过神来,想起自己所在的地方。试想,即便是白天,村里胆子最大的小朋友也会臆想连篇,于是自己吓自己,吓得拔腿狂奔。哑巴的胆子较之其余小朋友,稍稍大了一些,但远未达到姜维的胆大如斗那份上,何况是在夜间,因此,稍稍想及,便吓得哇哇大叫。

    山村的夜晚,因为当时还没有电视机,因此显得相当安静。即使是正常人的大叫声,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何况是哑巴那有异于常人的怪叫声呢。那叫声确实极具震撼力,一下打破了村子的宁静,听者无不毛骨悚然。其他的小朋友吓得跌跌撞撞拼了命往亮处跑。回到家后,老女人们的骂声四起,因为不少小朋友的衣服被树枝呀、灌条呀什么的给刮破了,当时一年一个小孩顶多也就新置一两件衣服,于是那个夜晚,不仅是哑巴,许多人的心里也都颇不宁静。从此,哑巴被禁赛很久。

    后来,大家禁不住哑巴哇哇怪叫的求饶声兼指手划脚,如此声情并茂,实在是感人,又同意他继续参加捉迷藏的游戏。事实上,经历过上次事件之后,有谁愿意在晚上听到那种极具穿透力的恐怖怪叫声呢?听哑巴怪叫,直听得心里发毛,于是纷纷同意了。于是,哑巴兴奋的哇哇叫,当然也不免手舞足蹈一番。不知是哪位前人说过一句话,叫做乐极生悲,可惜哑巴之前没听过,在那之后,有没人跟他提到这个词也不清楚,但是,至少,在心里对这一句话有着深刻体会。

    因为哑巴要将功赎罪,所以这一次是他当警察,别的小朋友去藏起来。农村里,杂草丛生,沟渠甚多,各类家具也大的足以容身,因此,只要你留心,到处都可以藏身。因此,捉人绝非易事,非得是老奸巨滑之辈断然难以完成任务。比如我堂哥,就曾搞过抽梯上屋顶之事,可惜他当时没看过《三国演义》,当时也没有聪明如诸葛亮之流的人相伴,要不然,他就会知道,原来千百年前,有个叫刘琦的人也玩过这招。不过人家是讨论大事,而不像他一样为了捉迷藏。因此,除了那间空房,其余的地方,只要能藏身就随意乱钻。故而,茅房虽臭,也有人会选择此地用以藏身。

    有个小朋友那晚就选择藏在茅房里,其实也颇为无奈,因为风水宝地全被身高马大、或者老奸巨滑、或者步法迅捷之徒捷足先登了,于是只好出此下策,选择了茅房。在这里说茅房而不提厕所,因为事出有因。旧时农村的厕所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厕所,异常简陋,深挖坑,浅砌墙,铺上两块棺材板,随意盖个顶,端得是八面来风,冬冷夏热。稍好一点的,也就是说面积大一点的,则被充分利用空间,除了蹲的两块板的空间外,其余都堆满了柴草。自古青纱帐就是藏身的好地方,抗日战争时期就用过,我的小朋友们也无意识的在用,不过这次不是青纱帐,而是茅房里的柴草堆。

    哑巴嘴不行,但是耳朵很灵敏,巡视于此时听的里面有动静,料想有人藏于此,估计之前他自己也曾在此落草。但是那晚天实在太黑了,一丝光亮也没有,连星星都跟哑巴玩起了捉迷藏。哑巴当下心中大喜,一时忘形,急忙忙一脚迈出,踢到板的前端。如果是白天,凭哑巴耳聪目明,断然是没事的。哑巴虽然平时能奔善跑,可惜没练过下盘功夫,一下忍不住踉跄前行,急速间一脚踩空,不由怪叫一声,一个倒栽葱,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哑巴的心情忽地从云端跌至深渊,由于转变太快,忽逢此厄,当下惊慌失措,不由筋酥骨软,在粪坑里挣扎了半天也没爬出来。农村的粪坑为了多存点有机肥,通常采取朱元璋当年所用的深挖坑、广积粮的方式。但是当时水泥还是稀罕物,断然不会在粪坑里用水泥抹面的。因为是个土坑,难免会渗水,因此日积月累,茅坑里水分较大,于是在畅游间被哑巴喝了不少。事实上,如果哑巴能够清醒,那粪水也就及其胸口而已,赶紧站直了,也不至于白白浪费那么多的有机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有时候有些事是同时发生,但是在下只有一张嘴,没法说两处话。其实,那晚在那茅房,倒霉的不只是哑巴,还有那个藏起来的小朋友,被哑巴阵阵阴森恐怖的怪叫,又听到粪坑里会当击水三千里的异常响声,不由吓得一阵抖索,差点没陪着一块下去。

    由于两人同时放声大叫,这让曾经听过一次哑巴怪叫的村民们仍旧不免惊慌不已。于是纷纷拿了比较先进的手电筒,或者干脆点着蜡烛跑去搭救。哑巴从粪坑起来后,第二天没吃饭,因为昨晚已经吃饱喝足了。虽然清醒时也曾呕吐了半天,但是,其实说白了,即使吃下去的是山珍海味,无论之前是多么赏心悦目,进入肚子里后都会化成不堪入目的一团糊状物,因此,再从人体里出来的东西(不分上下,即嘴或肛门),都够恶心的,因此,也没人、更没人有心情去细分哑巴吐出来的东西的究竟源于何处。当然没吃饭的不只他一个,拉他的村民第二天也吃不下饭。事实上,那个小朋友虽没有经历粪坑激情一夜游,但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也被溅了半身的粪便。因为当时哑巴求生欲望特别强烈,在茅坑拼死挣扎,于是粪坑里惊涛拍岸,卷起了千堆雪。

    不过托哑巴的福,第二天,全村人都分到一个染了红色的鸡蛋。因为按照传统说法,掉进茅坑是件很倒霉的事,必须分发红蛋以去晦气。那时,要吃上蛋也不是件常有的事。从此以后,再没听说哑巴晚上去捉迷藏。可能其中还有经济原因,因为要买一大堆的蛋,花费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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