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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喜欢夏天,那么极端,要么烈日炎炎,要么淫雨霏霏,将人拘禁的无可奈何,像是高三那一年,从教室到宿舍,生活真如翻书一般的枯燥,每个人都目标明确,却又有着不可忽略的迷惘,只是留给后者的时间很短而已。
“忙”是唯一可以概括那一段时间的字,像是某个同学说的——我每天忙着学习,连学习的时间都没了。各科的做不完的习题,每星期一次的模拟考,还有那暗藏着的竞争压力,将教室填充的令人窒息。
即使如此,每一天傍晚的时候,我也会去学校旁边的那座小公园,不为乘凉,也不为散心,只因我有一个约会。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猜测她是女鬼,这倒不是因为我想象力丰富,而是,当时光线昏暗,她又穿着一袭白衣,长发披肩。
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不像电影里的鬼那般,或是面目可憎,或是鬼气妩媚,而是很普通,普通的像是隔壁班的那个女生,像是邻居家的那个女孩。
又或者是因为,我已孤独了许久?
我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初夏的湖面,有红色蜻蜓飞舞,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你好”
“……”
“为什么我能看见你?”
“……”
她没回答过我的任何一个问题,而我也不曾厌倦过,也许,我只是需要有个人听听我说话而已。
不知不觉,我就依赖上了这种感觉,周末的白天,我也会去那里看她,她还是那么安静,却是另一种样子。
去的时候,一开始没有看到她,我以为她不在,但还是向水边多走了几步,结果看到她,在离水面2米的位置,莲藕根茎交错处熟睡着。每过一段时间,她都会沉睡几天。
其实,我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睡着了,因为我读书说话的时候,她也会偶尔皱皱眉头,牵牵嘴角,无声的笑笑。那个夏天,断断续续的,我为她读完了《小王子》。
我不曾问过她的过往,我怕这是一句咒语,会让她倏忽间化蝶而去,或是将这个梦提前唤醒。只因我已习惯这关于她的种种。
我喜欢她孩子般的不设防的眼神,也喜欢看她睡觉时的那份安然,蜷起双手,放在嘴边,像母亲肚里的胎儿,让人怜爱,让人觉得现实也并非那么繁琐。
更喜欢看她笑,淡淡的,不经意的,像一片叶子飘落水面,荡开的涟漪。
而这样的一个孩子却时常看云,看天,看风里摇曳的叶子,静静的,带着淡淡的微笑,是否她的心里另有一个世界,还是她已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所以能够波澜不惊,随遇而安?
有时我会想,如果不是我,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与她相遇,是否也会发生这样的故事?是否我对于她,她对于我,并不是那么特殊的?是否这段经历对我们的生活并不曾产生什么影响?
夏天那么短,让一个故事来不及结局,夏天又那么长,留给思念那么久的时间。
去上大学的前一天,我又去了那座公园,我向她说了许多对未来的想法,而她还是一如从前的微笑,依靠,我说,我们做个约定吧,等我毕业了再来看你,你一定不要忘了我,拉钩,我伸出手,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她看着我,许久,转身跃入水中,碎了一弯水月……
生命是个奇迹,于千万人之中,千万年之间,适逢其会的相遇,怎不令人欣喜?可是,我如何知晓,那不是庄周的另一个蝶梦。
我知道不会在下一个夏天,听到这个夏天的蝉鸣,如此短暂,蝉之于夏,记忆之于生命,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那悄然发生的成长,如突然长出的青春痘,当时是那般的苦恼,然而,又在不经意间消失于无形,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然而,即使分隔天涯海角,我仍感谢命运,与你曾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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