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祯
众多的饮食中,我对粥绝对是情有独钟,从小就喜欢喝,几十年了,直到今天,我依然是每餐无粥不欢。
爱人则和我口味相背,他说从小到大,都是不喜欢喝粥,而爱吃令我生厌的热面汤。不过,厌粥如他,有时也会被本“大厨“高超的厨艺所折服,“你这是怎么熬的粥呀?怎么会有香味?怎么感觉特别好喝?”此时的我无不高兴地一本正经地道来:“熬粥,并不是单纯的在水中放上玉米面和山药,而是必须用心去熬,态度要温柔,要有好的心情,不能有任何抱怨和不快的态度。”爱人笑着,对我这高深的几近“禅”意的理论,满眼都是质疑。
对于熬粥,我有我的独家秘诀,每次熬粥的时候,我先把冷水放在一个铁锅里,放到炉火上,不等水热就把玉米面放进锅里,刚入水的面粉都沉入锅底,密密集集的拥挤在一起,你要用勺或铲不停地推动面粉,让它在锅底慢慢地分散开来,勺铲划过,金黄色的玉米面粉就会兵分两路,汹涌着,朝向两边回旋着涌回锅底,刚刚被勺铲推出的小马道就再次交汇在一起。待面糊再次被划分开,与水慢慢的交融在一起,水不是单独的水,面也不是单独的面,这时便可以用勺,顺着锅里面,按顺时针慢慢地推勺,慢慢的把面糊绕锅轻滑,于是一道道金黄色的圆圈,如夏收的麦浪,微风拂过,柔柔的翻腾,发出小沙涌动时的小语,一圈一圈喜煞人,偷偷与锅面亲吻的面糊,一不小心就被一阵阵燥热,幻化成一圈薄薄的、如羽翼似的、一层轻颤起舞的脆薄片,我喜欢这样的小可爱,会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轻揭一层放在嘴里,不用咀嚼,小细片会很调皮地沾在唇边,糊于上膛,任由你仰头直身,使劲地把舌头卷向上唇,看上去虽然略显滑稽。狂喜刮锅底那一层粥嘎儿,有些小硬,有些粘稠,粘着铁锅和面糊的清香,软软的,嫩嫩的,黏黏的,香香的,舒服的胃也醉着。
小时候的我们,住在乡下,每晚都是奶奶先把山药放在铁锅的水里,然后放上篦子,把剩饭剩菜放好,盖好锅盖,灶膛里的红色火焰在风箱呼哒呼哒的伴奏下,格外红火温暖。低瓦的灯光润泽着满屋的玉米香味,蔓延在奶奶掀开锅盖的瞬间,伴着柴火的烟灰气味儿,热气腾腾,烟雾缭绕,我们姐弟三个,就会迫不及待地端着小碗,等在还有底火的灶膛边,围着奶奶,催促着。奶奶不慌不忙把几块山药塞进灶塘,用还带有火星的柴灰盖严,登时一股股甜香味儿就钻出火塘,弥漫了整个房间。我们似一圈嗷嗷待哺的小鸟,等奶奶分给我们一人一点的粥嘎儿,那种迫切那种期待的眼神,至今回味起来,依然是不由地舔一下似乎还粘在嘴角的,那一层如纸似翼的粥嘎儿,伴着嘴里的粘香,喝完粥,扔下碗筷,奔向灶塘,趴在灶眼儿前,用烧火棍儿一块块把山药拨拉出来,不管生熟,伸手就抓,哟!好烫!我们边喊叫着,边迅速把烫手山药在两手间倒腾着,快速的剥皮,低头猛咬一小口,发出阵阵丝丝哈哈烫嘴的声音,抬起头看着对方沾在嘴唇上一圈黑乎乎的草木灰的小黑胡子嘴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时的夜也跟着笑弯了腰,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最美的童年的味道吧。
故乡的那碗粥啊,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和儿时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日子。熏染着青丝接白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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