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

作者: 无足道哉 | 来源:发表于2021-01-07 11:09 被阅读0次

    妹每天都会抽空给我打电话聊会儿天。刚才在单位乘空闲时跟我说了会儿话,嘱咐我或说是第一次“比较命令式的要求”我必须跑步——每天上下午各20到30分钟。我把它当成作业来完成。

    妹之于我是“独一无二”,包括父母、爱人和女儿在内!我俩儿相差整20个月,妈说我俩初生的状态就是后来各自的样子。

    我生来胖胖壮壮像个小小子儿很皮实。看到我的第一眼,爸这个人前从不落泪的大男人哭了:他有了自己的女儿!爸妈倾注了他们所有的爱关注着我的长大。我很乖,很安静好带。小婴儿时吃了睡,醒了吃,然后是悄咪咪的看,两只眼睛被肉乎乎的小脸儿挤成了绝对的“单眼皮眯缝眼——简称单缝眼”,但黑亮亮的很有感觉,看着每一个抱起我试图逗我笑的人,不闹也不笑,淡定冷冷看着的小样子像极了憨和尚。这样长了二十个月,爸妈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个女儿。

    这个小娃儿生来和她的小姐姐截然不同:这个娃儿长得真的好看,特别爱笑,天生弯眉笑眼儿,看到有人过来,立马一个小媚眼儿飞去,惹的谁见谁爱,而她越有人抱着或逗着越欢实,所以大家都说老二像个笑弥勒!不过这个小家伙儿却是不容易打发的主儿,从不将就自己的心意。而且这种刁钻的脾气运用到极致: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像其他小孩儿一样的哭,一样的撕心裂肺;但她的哭却更霸气且嚣张:撕心裂肺的哭着声飙到至高的海豚音后瞬时静音模式开启,之后好半天(据老妈说不止一次)就没音儿没了气息似的揪住在场所有人的心,就好像是一个大演说家等着场内所有人安静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时才开始发声一样,小妞儿憋足了气后好半天把后半截的哭声像蓄势已久的大坝泄洪一样直接喷薄着飙出来,……一次,两次,三次,爸妈怕了这小崽儿的任性和刁钻,轻易不招惹小女娃儿不乐意了。所以两个娃儿个性鲜明:大妞儿安静自律不苟言笑,小娃儿淘气调皮欢快自在可爱。

    老妈后来总说:“刚刚二十个月就成了小姐姐,从小就让着妹妹,疼着妹妹,走哪带着妹妹,守护着妹妹,过份懂事,小小的就被责任感牵住了……”,好像多亏了我似的!其实,老妈不知道的是:我天生胆小怯懦,反倒是妹妹仗着我的大个头走哪都“狐假虎威”,我俩就这么着混迹在我们的江湖里相得益彰,焦孟不离,倒是所向披靡!

    妹从小瘦小的很,而我很壮实,总是比她高出一头多,所以从小形影不离的妹几乎是挂在我身上长大似的。现在回想我自己都奇怪那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存在:我经常是把妹架在脖子上和其他孩子们疯着,跑着,爬高,打闹,我胆小却倔强,根本就是个男孩子的样子。但我又很安静,非常爱看书,记性好,识字快,读过的小人书都可以给大家讲读,有时候本来是自己看书,妹吵着让我讲给她听,然后不久身边就围拢了好多孩子一起听。我是个天生傻人有傻福的憨包,吃亏在我是正常且不值得争取的事情,淘气的妹妹却是个机灵鬼儿,小精豆子不吃亏的主,仗着我的“人高马大”,也仗着我们两个人“团结一致”,一般没人主动招惹我们,这倒使得我们姐俩“人多力量大”,很是开心的粘连着渡过了童年时光。

    妹打小就是一个刁钻娇纵古怪机灵的小丫头。她爱说爱笑,谁也不知道她每天哪儿来的那么多的话儿,叽叽咕咕说个没完,笑个没完。家属院里一起长大的十来个孩子中她最小却最是人小鬼大有主意。现在想来:那时大家一起时决定要玩什么或怎么玩的事儿时,或许是随我迁就妹的小,好像总是她说了算。我们打仗,我是妹最得力的武器和装备,我会架着妹跑着不落下风,也是她眼前坚固的肉盾,总归我就是那守着妹的憨包,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但妹太淘了,经常有时候我会自己一个人在家读书,妹和其他小孩子就在家门口玩。记得有一次爸下班回家做好饭喊妹回家吃饭,外面一群小孩儿吵闹翻天玩得不亦乐乎,爸喊了两次没有回应转头问妈,老妈边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边笑着说:你没听见整个儿院儿里就她叫的最欢实吗?就在屋外窗台下的沙堆上玩呢!爸诧异不信,出去没几分钟,笑骂着怀里的:猴儿!猴儿!拎抱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小泥包儿进了屋……

    类似的情节是家常便饭!

    那时候民风淳朴,大工厂的人们来自四面八方,家属院的人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在一起很是热闹,下了班人们在家属院里进进出出,尤其夏天吃饭的时候总是有不少人家搬个小板凳或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口大快朵颐,大家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却共享着静谧而美好的和谐时光。至少在我心底是这个样子!妹是我们家属院年龄差五岁左右最小也是最瘦小的一个,头大身子小像个大头针;许是她小,反倒是最胆儿大率性的一个小刺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不喜欢这个小女孩儿,但我看到的更多是大家对她的喜欢。大人们会和她说话儿聊天儿,会故意逗她招惹她听她无忌童言的怼他们……总之我感觉我是不存在,妹是无处不在!但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羡慕嫉妒恨,反倒觉得这样很自然而然,我守着妹护着妹就该如此。

    淘气的妹从小不省心!

    小时候她和别人出去玩儿,捅了马蜂窝被蜇了大包,哭得撕心裂肺,整个大院儿的人听着震耳欲聋,纷纷献计献策救急;

    还有一次我们一伙小孩儿在家属院门口的大路上疯跑着玩儿,玩疯了的一伙人竟然跑进邻家一个农户的院子里再从房子后破了的围墙冲出去,大概三四岁左右的妹跑在最后。那是七月的一天下午,我和大孩子们跑在前面,忽然猛的一阵狗叫伴随着一声凄厉惨烈的哭喊,我吓得回头:竟是院子里拴着的一条大狗扑倒了跑在最后的妹,屋子里有大人跑出来喝住叫嚣的狗,妹的大腿上被钉了四个大牙印……这件事让我后怕、后悔不已,以致从此以后我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自己是有多怕,但凡见了狗或其他的危险我都会紧紧抓住妹的小手和她说:没事儿有姐呢!——其实我最是外强中干,表面强装镇定,心里早已是吓得半死。

    还有一次更可怕的经历,那次差点就让我没了妹。

    所谓“好奇害死猫”,学龄前的我领着妹每天在院里院外找着各种玩儿。有一天,孩子们上学大人们上班,家属院里空荡荡的很安静。我和妹在家玩腻了跑到了院子里不远处的一片准备盖新房子的工地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工地上也没见到人。我俩就在砖头的墙垛子里、在沙子堆上寻找快乐。几块儿漂亮的小石头,几个造型规整的小木条,会让我们欣喜好久,想象出各种玩法;再或者几块砖头瓦片在沙子上搭建出各种工事……玩儿了太久,没什么长性的妹转移了阵地,我随着她走到一个很大的水坑边儿,那是为施工特意挖出来蓄水的大水塘。水边零星散落着几朵黄色的小花,我们捡起来。水里也有,其中有一朵开的最大最饱满,静静的浮在浑浊的黄泥水面上。我俩蹲下身子小心的站在水边用小树枝或是玉米秆去夠,忽然距离我一两米左右的妹就那么嗤的滑落入水坑,她使劲把小脸儿仰起在水上,两个小手扑腾着惊慌大叫。我被眼前的变故吓傻了,继而一边扯着变了音调的嗓子哭叫,一边从身旁找了长一些的玉米杆子或是高粱杆子探进水里想让妹抓住把她拽上来,可是越急越乱,几次三番扑腾,妹竟向着水塘中央滑去,我吓坏了,没办法夠着他,更不敢离开她,老妈倒是在家,可是离得远,我不知道她听不听得到。那时的我不懂生死,可是能知道这个大水塘的凶险,我知道妹很危险,也知道妹很害怕,我爬在水塘边试图更接近妹,却看着她离我越来越远……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分钟或两分钟或三分钟,忽然远远的邻居家的三哥疾速冲来,他从工地上捡起一个大木头杆子,奔到水塘边把杆子探进水里妹的手中……三哥把妹抱回家交给老妈。后来说起这事儿老妈总觉得似乎不那么真实,大家安抚着受了惊吓的妹,却不知道旁边的我的恐惧。想想也很可笑,我总觉得我俩是在惊吓中长大,而我的惊吓或许有一部分竟是来自于对妹不尽心尽责的守护。

    从此我走哪都会紧紧抓住妹的手,妹也机灵,走哪都拽着我的衣角,以致于后来上学后我和同学一起玩儿时也带着这个跟屁虫,而时不时有同学会烦了妹的各种捣乱叫着向我告状:某某,你看你们家的孩子……写到这儿我竟然听到空寂的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笑声,那是我的笑声!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俩不再总在一起了,或许是妹上学以后吧。少年时代的我们很不容易。懵懂的我们读不懂生活这本大书,原生家庭的两个小女孩儿在生活的惊吓中长大,过程里的事情是梦魇存在了潜意识里成了不必说的过去。我敏感而自尊,更内向且不说话,只是爱读书,读了大量的课外书,不拘类型。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我几乎忘了那个攀援在我身上长大的小女孩儿,直到十六七岁时的某一天,已经在外读书趁周末回家休息的我,惊异的发现曾经那个一直长在身上的小女孩儿就在眼前,我们姐俩儿慢慢又变回了从前。只是那时候,当年那个瘦小且矮我一头还多的小女孩儿长成了一个小胖妞儿!

    那天下午学校放假,我下车后发现没带家门钥匙,想到离妹妹学校不远就去找她,远远的一个胖胖的小丫头好像个小皮球似的从远处的教室出来向我这边“滚”了过来。下午的阳光打在她身上好像撒了层金粉,肉嘟嘟的小脸儿红粉团团,黑亮的头发编成两个粗壮的小辫子再向下向内卷曲着盘束在后脑勺上,一条宽绸带打着蝴蝶结随意盖在发辫上随风飘舞着,就那么一个可爱漂亮洋气的小女孩儿跑到我面前。她欢天喜地的叫了声“姐姐”,我恍若隔世的感觉,妹妹?!哦,天!!是我的妹妹!!

    要说这个小女娃儿真的是老妈给我生的。打从这天起,我俩又成了两个狗皮膏药粘在了一起,互相依赖互相安慰互相鼓励互相扶持着走到今天。

    妹中考完去我学校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天性活泼开朗乐观可爱的她在我学校的人气简直旺盛的不得了。不认识我的同学都可以是她的熟人,我的老师们也都喜欢这个机灵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她去打饭,食堂的大师傅们总是给她承的满满的,总之,我很开心看着我的小妹妹在我的生活圈子里过得开心快乐。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我在学校里混得很有点儿得道的小样儿,像一个试图保持低调桀骜且霸气的小哥哥似的,真真是宠溺地看着妹妹在我的世界里欢舞!

    世上有无数家庭,无论幸与不幸各各不同。家庭给每个孩子成长烙印同时并影响着孩子们的生活。我的爸妈很不容易,我们的家也不容易。我和妹长大了,成人了,读书了,工作了,顺利步入各自的婚姻,表面看来我们的生活富足,但一路走来,跌跌撞撞的内心真是辛苦。

    我分配到银行上班,尽管我非常不喜欢,但工资的确是高。爸妈两个人加起来的工资还没有我的高,而入职不久很快接近年底,福利待遇很棒,那些年的节假日单位总发各种东西,爸时常找车送回家里。爸爱喝酒,我隔一段时间就托人买五六件送回家,现在想来那时候的爸真的好开心欢喜,他的女儿长大了,而我则更开心的对爸说:以后妹就交给我了!

    长这么大,我们姐俩儿从没有争过抢过任何事物,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利得而有一丝丝的私心。我是个憨笨的姐姐,除了在金钱上有些许天赐的福泽可以给予妹和亲人一点点的帮助,其他方面着实愚钝木讷不堪重任,对家人小妹几乎毫无价值!笨笨的我很早很聪明的看透了自己的实力如此——这一直使我惭愧不已!

    而另有一种感觉让我曾觉得安慰:妹像我的“小蜜”,我很疼惜自己这个从小形影不离只为我着想只盼着我“好”,只感恩我为她做的一切的小伙伴儿。有条件给妹提供尽可能的富足生活让我别提有多幸福了!!对的,是“幸福”!我们开心的分享共同的拥有,分享生命予我们的快乐和烦恼。单身岁月如梭,结婚后,妹去了外地工作生活,,虽不在一地儿,但心却是从来没有分开过,而且越分越紧,情也越来越深!

    龙生九子,各各不同。人生有很多事情是很奇怪的,以前见过人们我们的人都说我俩很像,几乎是双胞胎!为此因懒得解释,到现在在我同学们的心里都“记得”我有个双胞胎姐妹!其实我俩很多方面大相径庭!这个说法老妈为证。

    我好像吸取了父母所有的缺点和不足构成了一个独立个涩不合群、正直憨厚老实质朴土气、孤傲清高任性自负的我;而妹是我的背面:她娇俏活泼开朗随和大方又时尚洋气,走哪儿都很得大家喜爱。

    就连长相事实经过我的认真对比我也发现了老天爷这老头太偏心:

    我大手大脚,皮糙肉厚,妹却十个贵妇的小肉肠手,细皮嫩肉;面相上我从小就慈祥敦实是黑黑胖胖的小圆脸儿,妹则灵动俏皮活泼洋气是粉团团的鹅蛋脸儿;我是八字耷拉眉没精打采,妹是柳叶吊梢眉神采飞扬;我是小薄的扇风耳外加一个典型的塌鼻梁,妹是垂轮肉耳贴面紧,小巧的鼻子玲珑有型;我从小又胖又壮手脚利索,四肢发达,动作协调,而妹从小又小又瘦能跑会跳却总是手脚不连力,干啥都手忙脚乱不协调。至于反应上我更是木讷呆板无趣,凡事都感觉一筹莫展,而妹在处事交往中可谓所向披靡!我有一千个理由让自己无路可退可走,让自己在各种圈子外孤立徘徊,而妹会有一千个理由和办法解决问题打开豁口融入其中。于是在我十几岁读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后,了然了我们俩在各自生命里的定义和彼此在对方生命中的存在价值。我俩分而处之,薄弱而无力,我俩合二为一则拥有了开启我们灵魂深处共有智慧的密钥,或许一览众山小也难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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