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每年到了五月的时候,我总是沉浸在莫名的悲伤中。不,不是莫名的悲伤,而是一种浸透到骨子里的感伤,那全是因为我生命中的一场大病。
那是1994年,我在读初一,那年我十四岁。我连续三天高烧不止,村里的赤脚医生来了,给我打吊水,但是高烧不退。村里的神婆也来了,我母亲按她的办法,烧了纸,还是没用。我在家里躺了三天,高烧了三天,一度高烧到40度。村里人跟我妈说,这孩子估计留不住了。我母亲告诉我,我的第一个哥哥就是这么死的。
后来,我母亲狠下心送我去了全市最好的医院,要知道那场病花了我父母近一年的收入,因为那时候都不富。
到了医院的当天晚上,我就做了手术。医生说是急性骨髓炎。在医生眼里这不算是多严重的病。一场手术的事。可我妈急坏了。我还清晰地记得我是如何被推进手术室的。手术出来后,我躺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我的左腿刚开始还有点瘸,但是后来恢复过来了。
一年后我成了一个孱弱的少年。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生命中的关键时候总是孱弱,而且我总是把它和那场病联系在一起。如果一个人注定孱弱,如果存在这种说法的话,那毫无疑问,那场病让我失去了原本属于一个少年应有的开朗模样。那场病多多少少决定了我的气质,一种颓废、低沉、阴暗的气质。如果延伸开来,我的人生也是颓废、低沉、阴暗的,但是我觉得其实并不是,至少不像表面上的那样。
少年无可回忆,青春也无可追忆,没有什么太多值得回忆的东西,所有明媚的、阳光的、开朗的东西好像都与我无缘。尤其是运动与我无缘。我本可以和同龄人一样打打闹闹的,可是那场病让我变了。我不再是那个成绩好、高傲的学霸,而是一个沉默寡言、整日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年。从那以后我甚至觉得自己从没有真正大笑过。就算是人到中年,我也觉得自己努力寻找的东西和别的男人不一样。
每年五月南风刮起来的时候,我总是想起那年的五月,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拿起一本书打发时间,或许是《水浒传》,或许是《三国演义》或者是一本武侠小说。
我的人生走过来,似乎就是这样,孤零零地,琢磨着和同龄人不一样的事情,或许文学梦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五月的悲伤总是那样,莫名其妙的孤独,莫名其妙地感伤,总觉得自己被世界遗弃在某个角落里,而我自己正准备寻找到一条出路。
难道那个五月没人来看过我吗?那个五月我的同学们来过,我的发小也来过,可我看到他们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已经被落下了。从那以后,我成了一个在角落里自娱自乐的人。就算是现在,写诗也好,写字也好,看书也好,全成了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奇怪的人。
连我老婆都说我,你好奇怪,你长的也奇怪。我说,难道我不帅吗?帅的一逼。然后就没话了。各顾各的,这就是我的生活。
说实话,难道五月不好吗,好,五月真好,麦子将熟,世界必将大同,也许说了没人信,但我信。五月确实好,一场大病固然让我的人生多过比别人多一倍的波折,但也多过一倍的收获。我比谁都希望这世界永远像五月那样,不冷不热,清清爽爽,充满感伤,却又莫名其妙地自失在这奇妙温暖的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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