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奶不是我奶,是我爷的姐,因为年龄大,所以我们晚辈都叫她大姑奶。
大姑奶曾住在村最西边,村西和村东只有一条土路,其余之间是一条很深的沟,应该是以前挖的护村河留下的,小时我和哥哥姐姐每天都要去给大姑奶送饭,但由于走土路太过绕,于是我们都是翻这条沟过去,一口气冲到沟底,在拉着树根慢慢爬上来,也算是我们小时候的一大乐趣了。
我记得大姑奶曾住的房子是泥砖砌的,房子很矮,从门进去就是灶,往里去是一条黑桌子,桌子对面放着黑箱子,再往里就是黑色的老床了,房子正梁上挂了一排塑料袋和一个编筐,筐里面装的可都是大姑奶藏的好吃的。大姑奶一辈子没有嫁人,自然也没有儿女,于是很疼爱我们这些晚辈,每次去了她都会走到梁下掏筐里的好吃的,有时是几块饼干、有时是几块冰糖、好一点的会有糖果子,总之她不舍得吃的,我们一去就都会拿给我们。
大姑奶个子不高,弓着背,拄着拐杖,她的脚很小,那是以前裹脚造成的变形,所以走起路来是“外八”。小时候大姑奶身体还算硬朗,七十多岁自己拄着拐杖去二里外的集上赶集。买到啥好吃的还跑到我们家送给我们吃。以前家门口有一棵大树,树叶很是茂盛,她一来就喜欢往哪树下一坐,陪奶奶聊聊天,做做活,然后我们一群孩子在旁边叽叽喳喳……
那时候过年奶奶便会把大姑奶接过来一起过,小时候家里过年热闹,大姑奶也是开心,虽然年龄大但却帮奶奶炸麻馓、麻叶与酥肉。小孩嘴馋,看着刚炸好的食物忍不住要吃,这个时候奶奶就会很生气的说:“现在不能吃,等敬完在吃!”大姑奶却不管,从篮子里拿出一把让我们去吃,还说奶奶:“就你事道多,娃子想吃就吃,还能和小孩抢吃的不成?”
后来村西要还耕,大姑奶的房子拆掉了,便搬到奶奶家的侧屋里,但因为我要去县城读书,哥哥姐姐被迫和大伯出去打工,家里也就没了小孩,以前闹哄哄的院子突然就安静下来。因为读书时不时才回老家一次,可能长时间不见,再见大姑奶的时候总感觉没以前有气质,但见到我回去她还是笑得像个孩子。再后来见到大姑奶时,她已经不能下床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虽然意识清醒但说话很吞吐。过年回家时大姑奶已经不认得人了,见到人来就是哭,哭着还喊着什么,奶奶在一旁说:“半个月了就这个样,吃也不吃,喝也不喝,要不是我硬灌着,早没了…”
年后因为面临高考一直都没有回老家,当我考完试和父母回家后才得知大姑奶已经走了,因为要高考,父母才一直没有告诉我,我能理解父母这样做,但我还是因为没有送大姑奶而伤心,因为除父母外大姑奶最疼我们几个了。后来听奶奶叙话才知道大姑奶是有儿子和女儿的,但不是亲生的,是捡的,即使是捡的她也是十分疼爱,并且一点点带大,因为家庭贫薄没有供孩子读书,最后才十几岁就让同乡人带出去打工了,因为以前通讯不便,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那次大姑奶又哭又叫应该是牵挂她远方的孩子吧……
如今,时光变迁,同地异景,那条沟已经推平,大姑奶的土房子处种上了绿油油的麦子,以前家门口的那棵大树也早已埋在水泥之下,但我心中依旧还有个善良的大姑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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