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说，现在有情怀的人越来越少了。
你问我，什么是情怀？
这样吧，我给你说三个故事，好不好？
第一个故事关于过年。
还记得小时候的年味吗？那时候，孩子过年一定要早早买好新衣；年关将近，家里一定搞起大扫除——大扫除那天必定是很郑重的，要爬窗台拖地板，孩子就算帮不了什么忙，也会里里外外地奔跑递抹布；贴春联是必须的，上联、下联、横批，再在中间贴上一个大大的福字，喜气溢得满屋；客厅的瓜果盘里装满了糖和坚果；从早上睁眼开始便期待着这一年的春晚和流光溢彩的烟花……
这就是情怀，是一种“仪式感”，使某一天与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时刻与其他时刻不同。
第二个故事关于夫妻。
林心如说：“我妈妈是那种下楼倒垃圾也要穿戴整齐的精致女人，在我12岁时，她和爸爸离婚了，就因为爸爸往她养的兰花里弹烟灰、扔烟头，多次劝阻无效……我至今记得妈妈带我离开曾经的家时，流着眼泪对我说‘希望你能理解妈妈，一辈子太长了’。我十六岁时，继父出现了。他会为妈妈的花花草草换上漂亮的花盆，给妈妈新买的淡绿格子桌布配上新的盘子碗筷，为她的红色连衣裙选一双乳白的方跟的皮鞋，给我用铁环勾着的几把钥匙换个漂亮的钥匙扣。有一次妈妈生病住院，我去医院时看到妈妈的床头放着一束百合，水果切成了小块放在干净的淡绿色瓷碗里。继父坐在床边，为妈妈旁若无人的读着书。旁边病床的阿姨侧着头羡慕的看看这一幕，我忽然鼻子一酸，终于理解了妈妈的那一句‘一辈子太长了’…… ”
这就是情怀，是一种“不将就的情趣”， 是会让平凡日子发光的魔法，是我们对庸常生活的复仇。
第三个故事关于信。
这是两封可以载入现代文学史的信——黄永玉写给曹禺的“批评信”，以及曹禺的回信。信中，59岁的黄永玉对73岁的好友、兄长曹禺的批评直截了当。“我不喜欢你解放后的戏，一个也不喜欢。你心不在戏里，你失去伟大的灵通宝玉，你为势位所误……写到这里，不禁让我想起莎翁《马克白》里的台词：醒来啊，马克白，把沉睡赶走！”
黄永玉收到了曹禺的回信，曹禺在信中连连称惊奇，“你指责我近三十余年的创作，泥溷在不情愿的艺术创作中，这句话射中了我的要害……我现在正在写一个剧本，它还泥陷于几十年的烂坑里，写得太实也陈腐，仿佛只知沿着老道跋涉，不知回头是岸……”
这就是情怀，在小小的屋里写，心中却装着一个世界，愿意从浮华中抽身出来，保有心与心的率真交流和对理想的纯净追求，像一条深涧中的鱼，褪去浮尘杂质，沉潜到清凉的水底。
可是现在啊——
新衣服早早就穿上身，不再“延迟满足”留到过年；年夜饭越来越丰盛，也越来越吃不出不同；春节晚会还是年年都播，但已沦落成刷手机的背景音……
起晚了，随便刷刷牙，嫌吃早饭麻烦，这一餐便免了；养花——打理自己都没心思，何况侍弄花草；至于在午间晒太阳，在夕阳下散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多奢侈啊，不如躺在床上刷手机来得舒服……
信是不写的，许久不提笔，字都忘了；逆耳的忠言，又有几人愿接受和回应；为名为利所累，已是常态中的常态，不必再提……
仪式少了，生活乱了，杂质多了，情怀……在这样随意的现代生活里，提起这个词，怕会被笑话吧？
可我仍会想起一位漫画家每天都为妈妈的早餐拍照，没有华丽的摆盘，文艺范的滤镜，但菜式多样均衡，升腾起最真实的人间烟火气；我仍会想起赫本的经典影片《蒂凡尼的早餐》里，霍莉会穿着黑色小礼服，在蒂凡尼精美的橱窗前慢慢将早餐吃完，可颂面包与热咖啡，宛若盛宴；我仍会想起琦君的“方寸田园”，书桌边一树枯藤，悬着一个葫芦，书架上一座老树丫杈，嵌着一块圆卵石，将山中的盎然古意，移置几案之间，自辟一片田园……
我喜欢赫尔德林的那句话：“人当诗意的栖居。”
情怀到底是什么？我想，情怀，既是仪式感，也是感官对生活细节的打开；既是生活里的情趣，也是一种强大而积极的暗示；既是一个与自我对话的纯净空间，也是从日常的繁杂中抽身而出、旁观生活、升华生活的愿景。是在工作之外的一方净土，是在被蝇营狗苟折磨之后依然愿意用生命去创造美好的过程，是在繁芜面前的的清洁与美好，坚定不移，向美而生。
情怀与名利无关。我们不会为了银行卡里多出几位数字而去阅读莎士比亚，我们不会为了换一座更大的房子而去吟游欢唱，我们更不会为了能够坐在中南海而站在天安门广场上振臂高呼。
是的，情怀无用。但正是情怀能使这个让你失望的世界重新变得美好。正是因为有情怀，这个世界上有了文学，有了音乐，有了影视，有了钢铁与机械之外的一切。人类有了更广阔的星空。
情怀无用，但无用之用，又何尝不是大用？
所以，我仍然愿意观摩书画展，领略一下名家笔下意境；仍然愿意听听音乐会、演讲会，扩展一下胸怀；仍然愿意抽空出去买一点鲜花或小摆饰给小屋添点生机绿意;仍然愿意在图书馆里泡一整天，浸润在书香里畅游；仍然愿意到河边去散步和朗读，同时读书本和蓝天白云……
我更希望有人能同我一道，拥着这样的情怀，忙碌而精致地生活。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我这样与你说“情怀”，你可听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