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爱情（小说）

作者：王在

那时，我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后在一个小镇做小学教员。

学校的住宿在镇西，相邻是信用社的住宿。两个单位的住宿间有许多的白杨树，从树丛里透过去可以看见信用社豪华的住宅。

学校里的男孩女孩并不很多。成人的男孩女孩大都谈了恋爱或结了婚，有几对就住在一起了。晚上和白天无事的时候，我就呆在屋里看书写诗。那时，青春年少，诗还写得不错，有些句子现在想来还挺难忘，只是以后慢慢地不写诗了。

五年过去，我还是一个人，没有谈上对象。这并不是没有目标，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信用社新分来的一个女孩，叫琼。她是信用社的出纳，数钱的动作优美而绝妙，拔算盘珠子的声音优雅而动人，她曾在县里的珠算比赛中得过奖，耳闻目睹，真是感叹仰慕。

琼是个清纯可爱的女孩，她总是披着一头秀发，头顶扎一条白手娟，象一只蝴蝶晃来晃去。我总忍不住到信用社去，把写的诗给她看。她读了一遍，没有说什么。我望了她一眼，她正望着我，瞬间，我们就闪开了。等我再去玩时，她很热情，同事们望着她，她总是脸红一阵白一阵。

很多次，我都想向她表白，可见到她就没有言语了，如此折磨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春节快到了，她在修整房间，我想买束玫瑰向她表白我的感情，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要告诉她，我给自己下决心。

琼刚来的时侯，是李白告诉我的，李白是我的朋友。李白因患肝癌住进了医院，我常去看他。一天，我又去了，我碰到琼也在看他。我想把心里对琼的爱恋告诉李白。李白躺在白色的病房里，脸色腊黄，憔悴得不象样子。我一坐下，他就伸出干瘦的手握住我说：兄，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什么事，你说呀，我们都是多年的朋友了”我说。

李白眼皮低下去，说：我想送束玫瑰给琼。

“送花给她？”我很诧异。他脸红了，吃力地说：是…是…。这时我明白了。我愣愣地说：你…你喜欢她？李白说：我们是好朋友，早想告诉你，我很爱琼，但不敢向她表白，怕她拒绝。如今我接近生命的尾声，以后再没有机会了，我只想送束花她，表示我心中永远的爱情。

我感到好难过，但我没有拒绝他的要求。星期天，我拿了束玫瑰，敲开了琼的门。琼惊喜地说：是你？我说：花是李白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喜欢你。琼问：他好点了吗？

我说：你去看看他吧。

在这个冬天里，我一直漫步在雪地里，一直回避着见到琼。但我得知琼常去看李白。有几次，我看李白都很快乐，脸上充满了阳光。我走出病房，看见琼在甬道那端望着我，她象玫瑰花那么艳丽动人。

第二年春天，当树上长出嫩芽的时候，李白却飘然而去。在李白的黄土堆前，我和琼相遇。琼含着泪对我说：我们都想用爱留住他，可他还是走了。我说：不论怎么说，他是带着一个美丽的梦走的，他心中的爱情永远没有死。

琼泪眼迷朔。

不久，琼调走了。

不久，听说琼结婚了。

我心里好难受。那天，在李白的墓前，为什么不向她表白呢？我望着冬天飘飞的雪花，心底里那份珍贵的爱情永远地飘落了，为死者的快乐，生者做了一份永久的礼物献生。

写于一九九八年四月二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