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唐朝姓李的大诗人真不少,我们耳熟能详的就有李白、李商隐、李益(回乐烽前沙似雪)、李绅(粒粒皆辛苦),当然,也少不了今天要说的李贺(790-816)。
宋元时代学者马端临《文献通考》说:“宋景文诸公在馆,尝评唐人诗云:‘太白仙才,长吉鬼才。’”
宋景文公,是指北宋红杏尚书宋祁,他评价李贺为鬼才,后世遂有李贺为“诗鬼”之说。可惜他26岁就因病去世了。
一、宗室之后,却受长辈姓名困扰
李贺(790~816),字长吉,生于河南福昌(今河南宜阳)。
他自称“陇西长吉”,两《唐书》说他是“宗室郑王之后”。后人考据,唐代有两个郑王,李贺是唐是唐高祖李渊的叔父郑王李亮之后。同皇族的关系已经非常疏远了。武则天铲除唐朝宗室的时候,估计都想不到他们家。
李贺18岁时来到东都洛阳,在这里结识了生命中的贵人韩愈和皇甫湜,《新唐书》中说:
李贺七岁能辞章.韩愈、皇甫湜始闻未信,过其家,使贺赋诗,援笔辄就如素构,自目曰《高轩过》,二人大惊,自是有名...
李商隐作《李长吉小传》也说到,李贺结识了韩愈等人后,经常和当时的诗人们一起出游 :
每旦日出与诸公游......恒从小奚奴,骑距驉,背一古破锦囊,遇有所得,即书投囊中。及暮归,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见所书多,辄曰:‘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上灯,与食,长吉从婢取书,研墨叠纸足成之,投他囊中。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
李贺作诗,可谓废寝忘食,除了大醉及吊丧等特殊情况莫不如此。以至于其母亲担心道:我儿子作诗怕不是要呕出心来吧。
古代的读书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科举,元和五年(810年)二十一岁的李贺、韩愈参与组织的河南府试中举。在其年底即赴长安应进士举时,遇到了重大的打击。
李贺因为自己父亲李晋肃的“晋”与进士的“进”同音,因此嫉贤妒能的人说李贺不知道避讳就是不孝,以至于没有机会参加进士的考试。
韩愈还特意在《讳辩》中为其发声:“父名晋肃,子不得举进士,若父名仁,子不能为人乎!”
元和六年(811年),李贺又返回长安因父荫得官,任奉礼郎。做了4年从九品的芝麻官后,他辞官归乡。后来他又在昭义军节度使郗士美那里作了3年幕僚。816年,27岁的李贺回到昌谷,不久病故。
二、李贺的古体诗
李贺被认为,是屈原、李白之后第三位有成就的浪漫主义诗人。因此,他所擅长的当然是古体诗,我们所熟悉的《金铜仙人辞汉歌》是一首押仄韵的古体诗:
茂陵刘郎秋风客,夜闻马嘶晓无迹。画栏桂树悬秋香,三十六宫土花碧。
魏官牵车指千里,东关酸风射眸子。空将汉月出宫门,忆君清泪如铅水。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携盘独出月荒凉,渭城已远波声小。
而《雁门太守行》是一首换韵的七言八句古体诗,这首诗前两句押平韵,后面用仄韵: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李白的诗歌中,大多数名篇也是这种古体诗,可能这种比较自由的诗体束缚比较少,更容易表达他们张扬的个性和浪漫的想象吧。
三、李贺律诗
李贺传世的中,二百多首是古体诗。近体诗诗仅有三十几首,七言绝句大多是近体诗,比较出名的如《南园十三首·其五 》: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南园十三首·其四 》则是一首古体绝句:
三十未有二十余,白日长饥小甲蔬。桥头长老相哀念,因遗戎韬一卷书。
李贺参加科举,自然很擅长做五言排律。但是传世的几首五排,却不肯遵守律诗规矩,常常用邻韵混押。例如他接受奉礼郎这个职位后,写的一首《始为奉礼忆昌谷山居》,用真、元、文韵混押:
扫断马蹄痕,衙回自闭门。长枪江米熟,小树枣花春。
向壁悬如意,当帘阅角巾。犬书曾去洛,鹤病悔游秦。
土甑封茶叶,山杯锁竹根。不知船上月,谁棹满溪云。
李贺的五言律诗,则规矩得多,例如《南园十三首·其十三 》通篇押先韵:
小树开朝径,长茸湿夜烟。柳花惊雪浦,麦雨涨溪田。
古刹疏钟度,遥岚破月悬。沙头敲石火,烧竹照渔船。
这首很有点王维山水田园诗的清新之风,偏重于写景,和他那些想象奇诡的古体诗大相径庭。
其五律名作,为这首《示弟》。不过这首五律押韵,又把鱼、虞二韵混押:
别弟三年后,还家一日余【余:六鱼】
醁醽今夕酒,缃帙去时书【书:六鱼】
病骨犹能在,人间底事无【无:七虞】
何须问牛马,抛掷任枭卢【卢:七虞】
这种押韵的方式,宋朝的黄庭坚也有《谢送宣城笔》诗:
宣城变样蹲鸡距,诸葛名家捋鼠须【须:七虞】 不押韵
一束喜从公处得,千金求买市中无【无:七虞】 不押韵
漫投墨客摹科斗,胜与朱门饱蠹鱼【鱼:六鱼】 押韵
愧我初为草玄手,不将闲写吏文书【书:六鱼】 押韵
宋人袁文解释说,这种押韵方式唐朝人早就有了,叫做“进退韵”。
李贺的律诗,常常用邻韵混押的方式,比起李白还要随意。这种押韵在科举中会被视为落韵,但是平时诗人作诗,并没有那么多束缚。
结束语
很遗憾的是,李贺27岁英年早逝,即便如此,他也给我们留下了那么多的名篇佳句。
我们说起唐朝的诗人,常常说李白杜甫白居易,假如李贺多活十年的话,会不会说李白杜甫李长吉呢?
这几天在福建坐动车穿行于山海之间,去了几个城市。期间晴雨不定,窗外山水如画,作五律一首为今天作业,《福建行》:
早发闽西道,神行山海边。青岚云出岫,绿水雨含烟。牛卧溪桥浦,鹭归芳草田。闽东倏忽至,又见打渔船 。
@老街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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