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离

作者: 梨黄 | 来源:发表于2020-08-12 07:21 被阅读0次

    01,

    杨剑是慢慢渗到刘芸心里的。

    ,渗透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是悄无声息一点一丝慢慢不断累积的结果。时间是杨芸带孩子的这几年。另外,之所以能渗得进去,说明刘芸心是有缝隙的,或者说和老公的婚姻并不那么牢不可破。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无蜜也招不来彩蝶蜂。

    刘芸自已一个人带孩子,产假休完她就把职辞了,工作跟孩子没有可比性。家中没有老人帮忙,她也不想假人之手,自己孩子自己带,天经地义。

    没带孩子的人以为,一个大人带个孩子是轻松活儿。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是怎样的甜蜜并折磨。

    一天一个模样的肉墩墩需要24小时看护,醒时吃喝拉撒逗逗玩儿,睡时要注意热了冷了踢被子了还是被被子蒙着了。蹲个厕所要把孩子放在厕所门口,保证在视线范围内;洗澡也要开着门随时准备听候召唤;至于做饭,要练就一手抱娃一手炒菜的技能,要不这个一天天长大的小家伙随时可能制造出事故来,相对于扣掉电脑键盘和抽纸巾玩等搞破坏,怕的是孩子受伤了,那可是为娘的心头肉啊。

    偏偏老公又忙,早出晚归,他说要努力赚钱养活她娘俩。她心情正常时都能理解,可女人都有烦躁的时候,无力感也就出来了。

    他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02,

     头一次注意到时是有天在小区溜娃,刘芸和一群婆婆妈妈带孩子在树荫下玩,女儿站在学步车里,东南西北地探索。刘芸站在边上,边盯孩子边和旁人聊天。

    ,“萱萱妈,帮我看下儿子,我去楼上拿杯水给他。”一个清瘦带眼镜的男人,指着一个在女儿边上的小男孩对着刘芸这边说。

    刘芸看了并不认识,还没回话,旁边的妈妈抢着说你去吧,我们给你看着。那人走之后刘芸说:“这儿还有个奶爸呢?”

    “那可不是!最近才出来带孩子的,儿子叫豆豆。听说是老婆工作不好辞,又不想请保姆。”话题马上得到了热烈回应。

    “我看啊,估计老婆比他赚得多。”

    “那也有可能,不过一个男人能这么耐心带孩子的,少见啊。”

    “就是,我老公能有他一星点,给我搭把手就不错了。”女人们多的地方,就是热闹,你一句我一句从不冷场。

    每天这个时候,大家都乐意出来溜达。像蚂蚁看到甜食,很快就凑成一堆。小孩儿喜欢比自己稍微大点的孩子玩,大人就一起聊聊八卦摆摆家常,各有各的高兴。

    很快豆豆爸回来了,谢她们。刘芸问你住几栋?他说我就在你隔壁,30栋。刘芸一惊,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哪一栋?好像刚刚也叫自己女儿名字来着?不过回头再想,在这堆妈妈里面混的,哪有什么私密可言啊,即使不用问,细心一点,谁家几栋谁家有没有婆婆什么的,早晚都能知道个一清二楚。

    03,

    认识了慢慢就熟稔起来。大家在一起插科打诨也是日常,说些荤的素的倒也不避讳。荤素之判别是大家突然的一阵哄堂大笑。每逢这时,刘芸能感到有束光探过来。当她回望时,却看不到光的来处。

    有天下午刘芸带孩子下楼晚,因为孩子午觉睡迟了。小区的大人小孩像倦鸟归巢,已经各自散回家了。她抱孩子在小区随意走着,走到凉亭处,看到豆豆和他爸。孩子在石桌上低头玩着什么。他爸则坐在一边石凳上,目光越过孩子望向远处。大概是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刘芸,招手说萱萱妈你过来看。

    刘芸径直过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两栋楼之间的夕阳。“你看,真漂亮!”他眼睛闪着光。

    太阳已经没有了中午的白炙热烈,隐下去只剩下半张蛋黄色的脸。旁边的云放肆地各自舞出自己的姿态万千,颜色各异。刘芸心头一颤,整个人也软和下来。

    “宝贝快看,好美的霞光啊!”刘芸也指给怀中的女儿看。然后落下目光看到豆豆爸,看他认真的脸庞侧影,心里有潮洇过来。类似的场景是在她还和老公恋爱时,有天下班一起回出租屋。她突然看到绮丽的夕阳,想都没想指给还是男朋友的老公,说你看夕阳好美。他冷淡急切地说,我们赶紧走吧,等下赶不上车了。

    她那时是有些失望的,但很快被生活现实给磨灭了。这些小情小趣相比刚毕业要立足社会显得微不足道。可它们像是被掩埋了的种子,一旦温度湿度合适,就会拱出个小丫来。尤其是有了孩子后。

    她能理解豆豆爸,所以并不感觉到行为的唐突。因为设身处地,她也会指给旁边人看的,无论是谁。但能让她怦然心动的是,豆豆爸和她一样,都是那个会指给别人看的人。

    末了,豆豆爸回过头对着刘芸笑了笑。这一笑,有了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味道。

    那天,杨芸知道了他叫杨剑。

    04,

    杨剑的孩子比刘芸大半岁,自然关于养育孩子的经验比她多些。而这些经验经过试验和总结,也没有因为时间久远而忘记,刚好能在杨芸那里派上用场。要怎么添加辅食,补充什么维生素,用哪种尿片好不起疹子,甚至怎么做按摩抚触都是头头是道。

    一个男人细心起来真比女人做得还好。刘芸开始羡慕豆豆妈,后来随着和杨剑的互动增加,羡慕里不自觉有了嫉妒和莫名其妙的其他成分。说不清。

    刘芸用电饭煲做蛋糕给女儿吃,但视频教程看上去容易,她却总也不成功。有天刚把失败作品发到朋友圈,杨剑就发了微信来,“我来看看你的过程,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十分钟后杨剑带着孩子来了,俩孩子一见面就热烈地抱团玩乐。杨剑说你再做一遍,我看看。刘芸打了四个蛋,把蛋清和蛋黄分开,然后放了两勺糖在蛋清里,开始打蛋清。杨剑看了笑着说,你这打蛋清方式不对,我来。然后边打边放糖,直到把蛋清打得雪白,真像雪一样,有种坚硬感。后面的步骤都是杨剑操作的,大同小异。把所有混合的材料放进厨房的电饭煲后,俩人继续陪孩子玩。

    听到叮一声时间到时,刘芸奔到厨房,迫不及待打开看,果然成功了。“哇——!”刘芸像个孩子似地高兴,不知什么时候杨剑进来,猝不及防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刘芸登时红了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连忙叫着说:宝宝们,又松又软香香的蛋糕哦!吃蛋糕咯。

    有了这个吻,刘芸确定了她那份说不清楚的感觉是什么了。因为事后她想,一个已婚女人被人强吻,正常反应应该是甩出去一个耳光。可她没有那个冲动,反而有种娇羞感,如同初恋时男朋友的吻,能感受到充满情不自禁和唐突。

    接着她觉得庆幸,杨剑对自己有感情的,且是纯洁和克制的。只是一个蜻蜓点水、可能一秒钟都不到的吻而已。他并没有像那些粗俗不堪不能控制自己欲望的出轨男人一样,有任何进一步的行为。虽然她也不知道,即使他有那个行为,她会拒绝还是?想到这里,她心跳加速,像是处在未央的海边,渴望深航又充满了忐忑。

    但能确定的是,他们共同上了同一艘船。

    05,

    可是他们的船行进缓慢。

    两个带孩子的人,并没有太多独处时间。闲言碎语也多,有家室的人还是要有所顾忌。在一切还没明朗之前,谁也不想影响各自的家庭。

    但有的女人天生属于侵略性和占有性极强的藤蔓植物。刘芸在一次周末看到杨剑和老婆恩爱出行的画面后,对杨剑和他老婆的生活产生了兴趣。她想知道如果要做比较的话,她和他老婆,谁在他那里占的分量大些。虽然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荒谬和玩火。

    有意无意之间,刘芸带着孩子说,我们去豆豆哥哥家里玩好不好?杨剑大多数好像没听到。后来听到了连忙说,哥哥家太乱不好玩,我们去滑滑梯吧。小孩儿喜欢滑滑梯,滑多少遍都喜欢。轻而易举地转移了注意力。这群带孩子的人,相熟的家里都相互去过。在楼下太阳太晒或者小孩非在一起玩时,相互串门是常事。提了几次没有如愿,刘芸也不太好执意坚持,她有矜持,也听得出他的拒绝,那就不去吧。此路不通。

    也有没人时的闲聊,“你跟你老婆怎么认识的?”女人都好奇喜欢男人的现任或前任。“嗨,上班认识的呗!”带着敷衍和终结话题的回答,透过眼镜片她也能看出来躲闪。杨芸欲言又止,他不想说就不说吧。又一条路被堵。

    有次给正在玩的几个小孩拍照,杨剑说我拍的真自然,传给你看看。刘芸收到照片说怎么这么模糊呢?杨剑说怎么可能?挺好的呀。滑开手机展示给刘芸看。一帧一帧地滑动时,看到一张杨剑老婆的照片,似乎是站立在桌子边的一个扭头,或者说是回眸,手里还拿着什么。杨芸好奇,手伸过来点一下准备放大来看,说这是在干啥呢?不想杨剑突然把电话抽回去,说人家在干家务呢,没什么好看的!刘云愕然。

    紧接着他又滑开手机说,噢,我知道了!因为我转发给你时,下面的原图小圈圈没点,所以你收到的是缩略图,不高清,我再发一遍给你。刘芸没有看重发的照片,也没听清他都讲了些什么。

    他用了个“人家”,胡扯了个家务,刘芸无语凝噎。

    她又不是个大傻瓜!他似乎有个很清晰的界限在,他们能谈天说地,聊共同的大情小趣,说国家大事,明星八卦,说孩子诉情绪。唯独不能触碰他老婆和他的家庭。他像个孙悟空早已把家周边画咒,用道无形的金钟罩保护着。而她,像个妖精,找不到任何可以攀爬的着力点,也不能靠近一步,靠近就被弹出来,弹出内伤来。

    她和他纵有千般同频万般有情,与他老婆和家庭相比还是逊色的。一个已婚男人不是都说家里那位的不是吗?才会在外面拈花惹草,来降低负罪感。不说不提甚至保护,要么他是个有原则的男人;再有可能他只是玩玩,而玩,自然不能伤及本体。

    想的多了,时间久了就演变出些许怨念。如同年轻小情侣,闹情绪也多起来。

    06,

    有几天没有见到杨剑。

    想起听他说要带儿子回老一趟,趁孩子睡午觉,刘芸打电话给他:

    “是回老家了吗,好玩吗?”

    “哪有啊,我还是很想你的!”回话有些突兀和透着轻佻。

    “你......干吗呢?!”刘芸有些奇怪,他之前从没表现这么热烈过,再加上后面的情绪和怨念,她机警起来。

    “这不是跟朋友在一起喝酒呢嘛……!”答非所问的解释语气。

    “喝酒就喝酒,关我什么事?!”话有点尴尬得让人恼火,也不像不方便讲话的样子,刘芸话也呛起来。

    , “嘘,这又生气了,要哄一下的!”周边想起此起彼伏起哄的笑声。话是杨剑的声音,但显然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那种电话被拿到很远或者盖住听筒的声音。

    刘芸恼怒地把电话挂了,电话也没有再打过来。她脑海的画面是,杨剑把电话一撂,充满男人气概地说:小娘们真是的,不管她,我们喝!

    至此,刘芸才冷静下来,把心拿出来慢慢剥离。

    他也只是个一般的男人,没有清高和特别许多。是自己以为趣味相投用想象给他加了光。他久居老婆之下得不到自我认可,从她这里得到作为男人的雄性证明,也把能征服其他女人作为勋章,挂在身上炫耀。而如果真有修养和内涵的男人是不在乎这些的。

    所以他不是。

    他之前之所以没有显现出来,终归还是不想因此影响到他老婆,和他的家庭。所以处处维护和设防。

    或许从一开始,他已经把她当猎物瞄了个准。

    可笑的是自己竟还以为找到了精神知己,从安定的婚姻里游离。

    想到这里,刘芸一边嘴角上扬,轻哼冷笑一声。当一切剥离清晰之后,虽然也有疼,但五脏六腑七情六欲逐渐在有序归位。她拿起来手机拉黑杨剑,然后去卧室看正在熟睡的女儿。

    当她回到客厅再次拿起手机时,点开的是做饭软件。此刻她想的是:晚上做点什么好吃的给老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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