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二点,窗外的雨下了整晚,并没有要停的意思。
大岳还在电脑前埋头码字,给报告书作最后的修改。忽然一阵手机铃响,让他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来,一看显示屏,是弟弟打来的。
“怎么了?”
“哥……” 电话那头欲言又止。
“有事说啊,” 看看手提电脑,原来这么晚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无线电波连接着相隔几百公里的兄弟俩。
“哥,”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似乎鼓足了勇气,“我这个月没钱还房贷了,刚还了信用卡,公司还没发工资,有些投资又被套了。”
“差多少?微信转你。” 大岳想起自己还有一些活期,“你呀,要做好过紧日子的准备了。”
“嗯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大岳想起自己从省城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家乡,进了单位,一干二十多年。中途并非没有动摇过,90年代中期自己还拿着几百块的工资,这样的光景差不多十年吧。
但最终还是按捺下这份心,听从了老人家的劝导。跳槽、下海未必适合自己,家乡的经济发展虽然慢些,但毕竟是地级市,教育还行,公立学校办得还不错,最幸运的是赶上了福利分房的末班车。
作为一枚七十年代初的人,大岳还是一定程度上保留了艰苦朴素的作风,从小养成的俭朴习惯尚未消失殆尽。
当旁人一窝蜂地去旅行、玩Hi-fi、泡吧、换各种电子产品的时候,他从BP机、诺基亚,到如今的华为,一直秉承着不坏不换的原则,唯一一张信用卡还是为了给老人看病方便才开的。
这么多年来他是从在职考研、考职称,各种出差、各种项目、各种报告中闯过来的,没必要的应酬能推则推,摸爬滚打的这些年看清了很多事,也看淡了很多事。
后来条件慢慢变好了,身边就有人怂恿他供二套房。他总是一笑置之,回头跟媳妇儿说,咱们现在住着这套房质量好、路段好,上哪找去?二十年有余了,顶楼不渗水,小区的行车道铺的水泥都足够厚,自己单位承建的门儿清。再说,够住就可以了,这些又带不走的,如今我已经很知足了。
媳妇儿想想也是,供二套房不划算,双职工的小家庭本不宽裕,还得供书教学,培养好一个孩子谈何容易,房奴的日子猴年马月啊,这无债一身轻呢,人到中年就怕债务缠身。想自己当初也是考上了公费的师范生,才给父母减轻了不少负担,结婚又分得了宿舍,已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为什么还给自己无谓的压力呢?
他们想起大学里流传甚广的那则 “中国老太太和米国老太太” 的人生故事,他们俩一直当笑话听,无稽之谈,大岳甚至说 “什么鬼,乱七八糟,这不是教年轻人都花未来钱吗,好的不学!”
相比老二的人生之路,就显然不一样了。虽然同为70后,可一个在头一个在尾,思想观念却不大相像。老二是崇尚自由的,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一直是父母的心尖肉。
大学毕业后,老二应聘到了一座二线城市,既为梦想,也为了少受父母的管束。有那么几年,老二是过得很滋润的,他的业务做得好,人缘好,兴趣也越来越广泛,泡吧、音响、自驾游、摄影、潜水、攀岩,十八般武艺,样样洒家。
可是到老二需要成家的时候,问题来了,二线城市经济相对靠前,人流不算太拥挤,是个工作和生活结合得不错的地方,可房子照样很金贵呀。租房不是不可以,却常常需要不停地找中介,带小区、安全性好的房源也得看缘分,有时候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好单元,住习惯了,业主到期突然不租了,还得另找。
没法,老二只得回家找援助,终于凑得首付,算是在二线城市安了家,可从此也背上二十年的债务,前提还得保证工作、收入长期稳定。
老大摇了摇头,高负债的模式多么脆弱,经不起一丁点的风吹雨打。负债经营只能在具备足够的还贷能力、在 “你好我好大家好” 的环境下才是可行的;十多年的超前消费习惯,真能说降级就降级吗?难道老二真要像传说中的那位米国老太太那样,一辈子就为了还房子、商业保险、各项生活所需的贷款?如果说老二的房子是刚需,那么他又有必要一开始就踏进各种五花八门的消费和投资的坑里去吗?
大岳承认自己是幸运的,但他始终认为,他和老二之间的差异至少有一半是可以自己掌握的,是思想和价值观念的问题。他想,老二一个经济学出身的,怎么还没他一个工科生更直达本质呢?但愿老二能真的对自己狠下心来,风物长宜放眼量,重新认识过往和现在。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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