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像焖罐,不想当咸鱼
在北京,几乎每个工作日,我都会乘地铁。我见过一个流浪歌手,在雾霾弥漫的黄昏,守着地铁口弹唱。我见过地铁上旁若无人,嘶吼讲稿的大学生。我见过一对父女,老人为怀孕的姑娘挤人开道。我更见过无数普通的面孔,无数各样的眼神。看到这眼神,让我觉得地铁越来越像个焖罐,一条条的鱼儿,逐渐不再挣扎。一个个陌生人与我们毫不相干。一周五天,我与成百上千的人互相视而不见。周末在家陪家人,或与友人小聚。日子就这样。我感觉地铁跳出轨道,开始变大,大到罩住生活。它让新鲜变苍白,让根须变干净,切断枝枝蔓蔓,切断阳光、空气和土地。自己越活越紧,越活越小。大焖罐像俄罗斯套娃,一层套一层,套住我们自己的内心。而我,太不安分,不想当咸鱼。
今年春日的一个周末,我去朝阳区金盏乡皮村,参观同心实验学校和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一踏进同心实验学校的门,有面墙挂满牌匾。北大青年志愿者协会志愿服务基地、人大定点支教学校、北师大学生社会实践基地等等等等。多的让我觉得不像荣誉,而像在证明什么。正是靠着一百多名工友和大学生志愿者的双手,一个废旧工厂出落成了一所可爱的校园。博物馆里的藏品来自于全国各地工友的无偿捐赠,有人为表郑重,不顾路远,专程亲手送来。在这里,认识了两位打工诗人。小海与我年龄相当,古灵精怪。良园比我爸小两岁,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文雅地让你无从想到他刚从灰尘满天的工地赶来。那天,在工友影院看了他俩参演的电影《移民二代》。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们是诗人,只记得良园带着几张铅笔稿子,是一段相声。后来,我们竟然成了工人大学的同学。才知道良园曾与范雨素同台朗诵诗歌。那篇他在多次往返讨要工资途中的创作。小海在富士康流水线上写下过诗句“人群蒙面奔走,如一场深冬的雪”。总有种努力,让你悲喜交集。
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
2017年10月1日,是个热闹的日子。国庆节碰上中秋节,是一年最长的假期。数不清的人踏上旅途,或外出游玩,或返程回乡。我和我的十三位同学,从大西北,从南方沿海,从吕梁山,从长江边,前后脚赶赴北京平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同心公社坐落于此,它是工人大学的所在。我们有建筑工,有快递员,有家政工,有驯马师,有小白领,有创业者,也有公益人士。大家在完成网络学习后,前来参加为期一周的研修班学习。
“生活即教育,社会即学校。”这句陶行知先生的名言,经常挂在孙恒的嘴边。他是工人大学的创办人之一。在我印象里,他沉静、宽厚如邻家大哥。1999年,孙恒辞掉中学音乐教师的工作,告别家乡,外出做了一名流浪歌手。这段生活,让他有机会接触社会中最底层的劳动者。“他们让我看到了更多生活的现实,连同他们对生活的那种积极乐观的态度,告诉了我很多在学校里根本不可能涉及到的知识和道理。”相识建筑工人彪哥后,他的创作开始跳出自己,眼界大开。自己也有所改变。“一握工友手,永远是朋友。”孙恒与劳动者之间似乎有一种生命关联。2010年创办的工人大学,还是为了培训工友。正如他所说:“如果生活作为一种重要的教育的话,整个社会就是一个更大的学校。工友们没有机会进入正规大学学习,我们还有生活,还可以在社会中学习。”
同心公社由一所废弃的小学翻建而成。高高的铁栅栏门上,镶嵌着新工人艺术团退役的乐器。门上悬一方木质匾额,书法遒劲有力。推门进院,一方小广场,由青灰色的条石铺满,镂刻有“同心公社”字样。左边是同心教学楼,墙边拉起一条横幅“欢迎工大学员回家”,令人心头一热。右边是多功能音乐厅。沿路前行可见公社食堂,后面还有一排排平房。公社建筑的墙面是麦黄色,墙根漏出形状各异的石头。门窗设计简洁、大气。北京的秋天,是金子一样的季节。蓝天高远,清风飒爽,在同心公社里走走,转转,有种田园般的宁静之美。
等会儿,先别忙着美,我们住哪儿啊?我和宁宁大眼瞪小眼,没有寻见一个同学模样的人。好不容易发现门口放着一张桌子,花名册上早就分配好了宿舍,钥匙放在一个小盒里。一切自己找,自己办。真巧!我和宁宁不仅一起赶到,还住同一间宿舍。208室。同住的还有良园和小允。
一个个学员似乎都挟着一股子锐气。宏平,是一名退伍军人。从深圳坐三十小时火车赶来,早我们一天到达。一来就扑进食堂。炊事班里的历练,让他上手很快,眼里又有活儿。食堂里里外外到处飞。我傻眼了,还要做饭?!食堂里大厨是路亮,我们上届的学长,穿一身白大褂。一边翻着炒勺,一边指挥大伙,谈笑自若。第二天,大地民谣音乐会,路亮把白大褂一脱,他登台了!原来他也是新工人艺术团的成员。来看演出,做活动的百余人,几餐饭都是我们学员和公社工作人员一起准备的。接下来的日子,大家轮流清理卫生,食堂帮厨。课程学习也一样不可落下。从早八点到晚十点,有讲座、有参观、有开放论坛、有总结讨论。开课前要唱歌,课间要做游戏。最要命的,还要筹备一台毕业晚会。而我是晚会筹备组的,找不到北咋办?还是一个:自己办。
宁宁是山西吕梁一个民营钢铁厂的工人。看上去有些文弱,可一谈起乡村建设的话题,立时语调高亢,双手不住地挥动。他对工大的学习抱有极大的热情。炼钢高炉常开不灭,工人们三班轮换,他的工作全年无休。为了参加学习,有时需要放弃夜班前的休息时间,有时就在生产现场偷偷拿出手机参与网上讨论。与他同组的学员,见到过他拍的鲜红而滚烫的铁水。他计划明年返乡,探索发酵床养猪。非常兴奋于本次学习有小毛驴市民农园参观的安排。良园一身喜气地从湖北孝感大悟县赶来北京学习。他儿子大婚,客人还没走完。突然回京,家人有意见,于是借口回来讨要工资。“我不上去,这几千块钱就没了,他们也能理解。虽然借口是编的,时间上也确实跟工大学习连着。至于要到要不到钱,心里还是没底。”他热情地递给我喜烟,不住地往我手里塞喜糖。
小海原本没空参加研修班,但他跟着新成立的工人话剧小组一起,来同心公社演出新剧《我们》。由小海的个人经历改编而成。我一边欣赏他表演,心里一边捏着一把汗。他在网上学习与我同组,我知道他发言喜欢表达感受,用短促,急切的句子。而话剧要用语言、肢体、表情等来叙事,是很大的挑战。小海顺畅完成了自己的角色。我们组辅导员张老师说:“我觉得通过学习,让很多人得到不同方面的训练,如自我学习的锻炼,口头表达的锻炼,还有书面表达。就像小海去演话剧,它也不是谁想演就能演。”
从去年开始,工人大学不再像往常一样要求学员脱产学习了。一方面学员们脱产学习六个月代价太大;另一方面正赶上校舍翻修。试行网上学习+线下研修的模式,效果还不错。今年继续沿用这种方式。不管教学模式怎么调整,吕途老师都会全心投入。我还没见过如她这般思想彻底、言行统一、敢爱敢恨、个性鲜明的人。一周五天,各组的学习讨论,她都参加。从三月到十月,从头到尾,一节课不落。“我要知道每一个人的思想脉搏,你不能超越他(她)的状态,去要求他。那样就会欲速而不达。时刻注意他每次发言,知道他的思想状态,心态什么样,然后给予他什么样的指导,才能促进他。是很具体,很情境化的。随着课程的进展,对同一个人说的话,也会不一样。”我们还有一班辅导员老师,他们有的是高校的老师,有的是往届的优秀学长。张老师、崔老师、杨老师特地赶来同心公社,与学员们相聚。
有学员说:“现场听了大家分享的生命故事,看着大家都特别顺眼。”此次研修班得以举办实属不易,孙恒发起山楂众筹,才为学员筹齐了路费。他说:“人与人之间的那种情感交流,在网上是无法实现的,只能了解一部分。其实人是完整的。这就是生活的教育,当我们回到生活的时候,人才是完整的、综合的、多样化的。”
他人即老师,小事即大事
我与宁宁在东直门公交枢纽碰面。在车上,一路有说有笑,惹得售票员不住地拿眼瞟我们。看到他那么热情高涨,我忍不住泼了一瓢冷水。这倒不是出于恶意,而是我参与学习以来,心里一直有种疑虑:究竟以行动改变生活为宗旨的学习,会对我们每一个学员,具体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听吕途老师说,我们这期学员,有一名叫含冬。她已经开始了卖健康馒头的实践。我怎么也无法将卖馒头的这位与写出冲淡、恬静诗篇的那位联想到一起。到得公社,发现这位来自甘肃庆阳的姑娘,非常害羞。每次发言,总是先紧张一会儿。
馒头也有不同的卖法。含冬卖的馒头,没有添加剂。让大家吃得放心,吃得健康。她并不是自己蒸馒头,而是动员农民参与,她只是做一架桥梁。让手艺好的农民供应健康馒头给县城里的人们食用。“以实际行动帮扶农民走出困境,带动乡村搞活经济。”理想可谓不小。
起意卖馒头,缘起于她在县城近郊一次买馒头的经历。那天,她买了十个馒头。回到家一尝,有点酸。她知道这是碱没兑好。但这馒头,却无疑是手工做的。吃完后,打电话想再预订一点。人说暂时不蒸了,利润太薄。等了近一个月,又去问。赶上麦收时节,人家没空做了。后来问了几个朋友,确定这家人不再做了,可想买他们馒头的人还有不少。她觉得是个机会,就跟在国家电网工作的老公商量,两人一拍即合。
万事开头难。含冬觉得“不能光想着利润,先保本把事情做起来,先让人认同”而他老公和其他四位合伙人,却没耐心等。一上来就试图做大销量,结果馒头就积下来,卖不出去。这次赔了一点钱,伙伴们渐渐灰心。她没有其它工作,也没什么顾虑,就坚持做了下来。从卖馒头开始,逐渐延伸出土鸡蛋,庆阳苹果,辣酱和黄酒等乡村土特产。含冬在课程周会上,与老师和学员们讨论自己创业的事情。除了在理念上、知识上得到支持外,也有感情上的鼓励和支持。含冬说:“听了李昌平的课之后,坚定了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的。”从一个念头,到决定开始做,再到做成一件事。这并不容易。
含冬的公司叫“村味集”。现在每天的日常是白天发货、送货,晚上统计订单。抽空接孩子下学,料理家务。她说:“希望用半辈子的劳动,养活半辈子的情趣。”的确也在这样做。她会推掉饭局,留在家里写几页书法。也继续写诗歌,发布到微信朋友圈里。
她这次来北京,就像“回娘家”。2007年,她曾参与“社区姐妹行”项目与孙恒、吕途等人相识。我们去海淀区凤凰岭参观小毛驴市民农园。刚进园子,她立刻迎着一位白胡子老头跑过去,他热情地与含冬打招呼,爱怜地称呼她“丫头”。这是程老师,写得一手好书法,同心公社的题字,都是他的手笔。临走拍合影时,含冬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最后才见她与另外一个熟人徐徐走来。
从平谷到海淀,一路上大家兴致很高。各自三三两两地聊天。章苗与我邻座,她是法律专业硕士。目前在苏州一家公益机构工作。我第一眼看到她,觉得她很安静。与她打招呼,她一脸吃惊的样子。但在组织大家做游戏的时候,又很活泼。她讲述游戏规则时言简意赅。没想到聊起天来谈锋甚健,思考、关切的问题往往宏阔,而叙述时又挂满细节。她说:“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快没有的时候,我特意去上海参观,这个东西就这么过去了,好感伤。”我暗自一惊。
宁宁得偿所愿,在农园现场参观了发酵床养猪。还跟工作人员详细询问了情况。眉头紧锁。临行前,他花三百元,买了两本资料汇编,关于有机农业和合作经济的。终于在晚上的总结会上,宁宁一吐心中块垒。“我觉得小毛驴,没有想象中的,感觉有点衰败。那个发酵床养猪,养的太少了。而且那个气味也还是有的。”
看到他逐渐冷静下来。我语带调侃地问他:“还做不做发酵床养猪啦?”他回应道:“做肯定得做,只是怎么做得好好再想想。”时隔两天,我们准备开放论坛,宁宁报上来的题目是:农业的出路在哪里?幸好他心里那团火没被我的冷水浇灭。
孙恒说:“我们学员有热情,首先是一件好事,但有时候热情过大了,他就会想得过大。不顾现实条件,可能会失望或失落。我们会帮这样的学员理性地梳理,你的条件是否具备?如何在现有的条件下去实践?第二,当他去实践时,我们会调动社会资源去支持他。比如含冬如果想办合作社,我们可以提供相关知识培训,还可以介绍甘肃地区的合作伙伴给她认识。”
听含冬说,她现在创业的收入基本能顾住日常生活开销。从曾经为外出工作无比焦虑,到现在看破很多人生活迷茫的原因,坚定地做自己的事情。她已经走出了很远。
吕途老师在毕业典礼上,借助含冬的案例,阐述了一个道理:因为会想大事,眼前的小事做起来才有意义。因为做得了小事,大事才更可能做成。如果卖馒头,仅仅为挣钱,她也可以在县城租房自己做。但她想的是城乡互动。让大家吃上健康馒头。带动更多的人互动合作。
我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多样地改变,自主地合作
实然世界像一张张蜘蛛网,密密匝匝缠裹着你我。疲于在日常生活里奔忙,我们很容易忘掉心中想要的应然世界。工人大学的学习拨开了几条缝隙,让我们看到了弥合实然与应然的各种可能性。要想做一些可能的改善,不见得一上来就轰轰烈烈。
小允,只有21岁,长相清秀俊朗。身材挺拔。是我们最年轻的学员。他在广东揭阳一家公益图书室工作。负责图书借阅、整理和故事分享统筹。他分享自己生命故事时候,语调平顺,极少表情和动作。有时突然顿住,不住地眨着眼睛,但他并不慌乱,直到想清楚了再继续说下去。
他说参加工人大学的学习,收获了同学们的友谊,更培养了他的自信。起初,我们在宿舍讨论问题时,他总在一旁谨慎地听着,很少插话。随着课程深入,到开放论坛分享各小组讨论成果时,他代表他们组做了发言。毕业晚会,他主动报了两个节目,扑克魔术和单口相声。由于排练时间紧张,第二个节目被迫放弃。我跟他一起设计了魔术的开场白和人员配合。但一开演时,观众踊跃参与,完全无法按照我们的设计进行。我在台下比他还紧张。可他完成得很漂亮,大家给了他经久不息的掌声。事后,他告诉我:“当时,我紧张得不行,就大声与大家互动,大家热情地回应我,都给我鼓励,我一下就放松了。”
小允是我们这期学员中进步最大的。毕业后,他是最早写文章记录学习感想的同学。间隔几天,他又写成一文。这次是既采访又写作,全都由他独立完成。我想起研修班期间,他说今后除了更好地做自己之外,还要多地关注外界。自信的种子已经种下。总有一天会发出芽儿来。小允曾参与图书室的助学活动,见识了单亲家庭里孩子们的成长情况,很同情他们。在听了章苗的生命故事分享后,他发言说:“章苗就是一个缺爱的小女孩,听到她的故事让人挺心疼的。”
我并不崇拜青春。认为多数人的青春,其实充满了冲突、不安、甚至伤痛。我也不认为童年是一生的黄金时代。谁的成长路上,没经历些磨难呢?可是,当我终于知道了章苗为什么如此关切老产业工人命运时,当我终于知道了她为什么挂怀老电影厂消逝时,我低着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最后说了一句:“我今天把我的故事分享给大家,就是为了跟它说再见的。”我猛然抬起头。这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说到底,我们最难缠的对手还是自己。我觉得这是更难的改变。
当每个人激发了自己的能量,想着做一件事,结果往往出人意料。令人头疼的晚会筹备工作,逐渐在做着一件件具体的小事中悄悄完成。章苗在现场布置,采购物料,设计流程上提出了很好的建议。莉莉自带主持天赋,自己设计了几乎所有串场词。广湘满肚子都是家政工日常故事。按照她说出的鲜活素材,直接排练就完成了小品准备。根本不用剧本。良园和小马趁着饭后、课间的零碎时间,排练相声。还要争取脱稿!宁宁的诗歌朗诵,我没见他练过,上得台去,高亢与低徊兼备,技惊四座。每一位学员都参加了节目表演,每一位学员都在为晚会做准备。
行文至此,我想起了开放论坛小组讨论时,小马叫住一个在近旁玩耍的孩子。问他什么是团结?他想了一会,缓缓地答道:“困难面前,互相帮助,统一目标,一起战胜它。”
小草并不小,立志要长高
前不久,良园来消息说:被拖欠的工资拿到了。
当我们从三月开始网络学习时,他在门头沟潭柘寺附近的工地刚开工。工地的屋子里有水泥灰,风灌进来,灰尘满天。他会找一个墙角,参与学习讨论。怕影响别人,他总是发简短的文字。有时感觉大家聊天气氛浓烈,他就跑到屋外,在昏昏暗暗的路灯下,与大家语音讨论。累了在路边石头上坐会儿。六月间,良园发来一首诗《求神拜佛》,是首讽刺、悲愤的作品。他的工头卷款跑了。自此开始,良园组织了五个工友,往返了门头沟十几趟。单程百余公里,总是无功而返。
毕业后不久,事情有了转机。他和工友们跑到潭柘寺乡政府劳动科,告状被受理了。负责的干部,很有正义感,他看了欠条,批评了甲方。躲到山东去的工头,已经好久打不通电话了,竟然答应第二天返回北京。良园联系了一位记者,扛着摄像设备。还有工人大学一位老师,一同前往。半道上,工友来电话说:“工头已经到了,只等你来了,签字给钱。”良园都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办成了。
我打电话恭喜他的时候,他苦笑一声,说:“我快成要账专业户了,在一个老太太家干的活,也没拿到钱。这老人装作不认识我。”
研修班结束那天,北京下起了小雨。细细密密。我没有到老师家喝茶,急匆匆地走了。我的同学们也各自踏上了返程的路。回南方沿海,回大西北,回长江边,回吕梁山。此番相聚后,也许各自将很难再见。但当耳边响起“不怕风,不怕雨,立志要长高。小草,实在是并不小”我们的心一定会一起律动。当我们长高了,总会望见彼此。
十一月,我还会再去一次皮村。我将再次穿过那条主街,多看几眼那些卖百货的,卖吃食的,卖衣服的,卖箱包的,大大小小的铺子。一路走到同心实验学校。再穿过一段曲折的小巷子到达打工文化艺术博物馆。这次,我将看遍每一件展品。找到小海和良园,我们去吃皮村的那些名吃。走进一些工友的家里,谈近况,说家常,而后我们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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