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作者: 卡蕾妹妹 | 来源:发表于2017-03-25 08:30 被阅读0次
    对于任何一种环境或者人,
    当你初次遇见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
    你必定爱上了他。

    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

    梦中,我坐在一辆长长的有轨电车上,车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水拍打车身,发出一阵阵清脆而浑浊的撞击声。

    天色已晚,乘客稀少,车厢中的走廊长长的看不到尽头,没有照明的灯光,只有月色透出的斑驳清辉。

    这看似阴森的场景,却让我觉得意外的温婉安详,格外平静。

    身边的乘客们三三两两结伴坐着,不时低头呢喃,也不知说的是什么。

    奇怪的是,不管我如何努力,都看不清他们的脸,却可以隐隐约约,感觉他们的心跳……

    噩梦

    我想,这是一个老人家,心跳沉稳有力,不疾不徐,平静安详。像是看破红尘后内心已然波澜不惊。他旁边的心跳却很虚弱,隐隐约约,还不时停歇几秒,好像是跳累了一样。

    莫非这是一对夫妻?我猜想,妻子也许已经濒临迟暮。

    突然汽笛轰鸣,我一下子被惊醒。

    发现,此时的我躺在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手上的针管还连着吊瓶。透明的液体有节奏的滴滴下落,宛如那位老人的心跳。

    岩生趴在我的手边,一脸疲倦。

    看见我醒了,他温柔地对我笑了笑,伸出手抚摸我的额头。

    “你知道吗,你睡了两天,发了那么高的烧,可把我吓坏了,”他虽说在责备我,可语气里满是心疼。“两天前你到底去哪里了?”

    是啊,我去哪里了?

    噩梦

    岩生是我的丈夫。

    我们还在大学时,某天晚上,我突然给他打电话说我想吃梅子家的冰淇淋。他问我什么时候想吃,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当他拿着那个盛满冰块的保温袋全身湿漉漉地敲开我的家门时,我的心里柔软地一塌糊涂。

    梅子家在千里之外的县城,昨晚下了一夜暴风雨。

    我就这样被这个细腻的少年拐进了婚礼的殿堂。稀里糊涂就成了她的妻子。整整三年。

    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极称职的丈夫,温柔体贴,成熟大气。家中的大事小事,事事对我言听计从,俨然把我宠成了一个公主。

    而我呢,也是一个追求安稳的女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岁月静好。能守着一个家庭,默默地相夫教子,之于我已是莫大的幸福。

    所以,这段婚姻还是令我满意的。起码,给了我想要的生活。

    噩梦

    两天前,我参加了一个同学聚会。高中的同窗系数到来,无一缺席,好不难得。

    他们的故事也是天南海北,千奇百怪。有好的,有坏的。有一帆风顺的,也有处处碰壁的。听完他们眉飞色舞的陈述,才晓得世态炎凉,不幸者多。

    大家把酒言欢,甚至还有的说要一醉方休。

    酒过三巡,筵席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我不知道他是哪一位请来的宾客,或者只是一时不速。

    模模糊糊中,我看见他向我走来,公主抱起微醺的我就要离开。

    我反抗,但全身无力,只能瘫软在他的怀里。好像不一会就睡着了。

    ……

    梦中,我坐在一辆有轨电车上,周围的海水一声一声有力地拍打着车身。

    车厢里空无一人,显然,我是这辆车上的第一个乘客。

    我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刚坐下,就看到一个男子从车厢尽头向我走来。

    他越来越近。

    最后坐在我的身边。

    我想要问他的来历,却发现自己此刻无法言语。

    奇怪的是,一向胆小的我并不恐惧。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可以感受到那个男子的体温和心跳。

    这两样东西,给了我一种异常踏实的感觉。任凭他厚重的双手抚摸我的额头。

    噩梦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栋别墅里,周围是豪华的装潢,我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酸痛,绵软无力。

    我用尽自己的最后一次力气喊了一声。终于,有人来到了我的床前。

    这人不是别人,我朦朦胧胧的感觉告诉我,这人正是岩生。

    看到是自己的丈夫,我的内心平静了许多。

    慵懒地问他这是在哪,我又怎么了。

    他说,这是他舅舅在郊外的房子,因为长期没人住,可以先借给我们享受享受。

    看你前两天心情不好,刚好可以换换环境,换换心情。他说。

    听到这,我内心是喜悦的。也不再追问什么,只觉得眼皮发沉,便躺下去,想要再睡一会。

    噩梦

    梦里,我回到了那辆电车上。

    这一次,我在那个男子的怀里。

    你是岩生吗?我问。

    他并不答话,只是把我又搂得更紧了些。

    我们这是要去哪?我又问。

    依然没有回答。

    我倦了。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看着窗外大海面上平静动人的月色,心中暗暗地,竟有一种生的喜悦。

    到站了,上来了一些乘客,车厢不再那么冷清,反而更加动人。

    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却可以感受到他们交织在一起的心跳。

    我想,我身边的这位是一个老人家,心跳沉稳有力,不疾不徐,平静安详。像是看破红尘后内心已然波澜不惊。他旁边的心跳却很虚弱,隐隐约约,还不时停歇几秒,好像是跳累了一样。莫非这是一对夫妻?我猜想,妻子也许已经濒临迟暮。

    ……

    这就是我所记得的一切,至于我为什么发烧,那位抱走我的男人又是谁,我真的毫无头绪。岩生听完我说的一切,好像并没有那么惊讶。

    他走出门外,好像是要去打一个电话。

    他应该是去问我的同学吧,我想,他们应该会给我答案。

    这时,有一撮头发调皮的落在我的额前,我一抬手,碰掉了桌边斜放着的病例。

    我本无心,但他就这样摊在地上,明晃晃的五个字就这样映入我的眼帘“精神分裂症”。我不由得一惊,难道,我有“精神病”?

    岩生进来了,他看见我弄掉了病例,吓得立刻把他捡起来放回包里。

    我佯装不知道,问他打电话问到了什么。

    他说,朋友告诉他,那天下雨,我喝多了,自己非要走到雨中,风一吹就着凉了。

    我的闺蜜把我带回家养了两天,发现情况不好,就送来了医院。

    哦,我默然地答应着,虽然心里丝毫不相信他的解释。

    那个男人给我的感觉如此清晰,不该会是我的幻想。

    然而,我并不想争辩。他怎么说,我便怎么听好了。

    ……

    两天后,我烧退,痊愈,出院。

    岩生带着我的父母一起来接我。我看到他们,竟不自主地嚎啕大哭。连自己也说不清原因。

    这可吓坏了他们,还以为岩生欺负我了。一个劲拍着我的后背,告诉我没事了。

    我哭累了,就睡着了,不知道现在为什么总是那么嗜睡。

    噩梦

    我依旧在电车上,依旧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对面的老夫妇心跳还在。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看清他们的脸。最后终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正是我的父母。

    我挣开那个男子的怀抱,扑到父母面前,却发现,他们对于我的存在,并不知晓。

    我大声喊着爸爸妈妈。可声音还没碰到空气就已然消逝了。

    等我无助地转过头,那个男子也不见了。我还没弄清楚他是不是岩生啊!

    现在的我开始恐惧,这恐惧是我从梦中惊醒。

    还好,他们都在。

    噩梦

    我换下病号服,准备回家。

    却突然接到通知,说最后一次检查出我的扁桃体有严重的炎症,要进行手术。

    好吧,我点点头,那就做吧。大不了再呆两天。

    我就这样被推进了手术室。

    进去之前,岩生拉着我的左手,父母拉着我的右手,这让我踏实而喜悦,即将面临手术的恐惧也不再那么强烈,只想着早些做完,早些回家。

    手术台上,无影灯的光线太过刺眼,消毒水的气味太过刺鼻。这种不舒适的氛围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竟让我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与悲伤。

    两行泪水从我的眼角滑落,视线也渐渐模糊。

    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麻药见效了,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噩梦

    我第一次走下那辆电车,站台在茫茫无际的大海里。

    没有旅客,没有行人,没有那对老夫妻,也没有那个男子。

    好像整个世界都消失了,我的周围只有我。

    我深深地呼吸着湿咸的空气,那好像是一种泪水的味道。安静,苦涩。

    闭上眼睛,我轻轻后仰,躺进了风平浪静的大海里,任海水漫过我的躯体……

    噩梦

    这次终于醒来了。

    我站在岩生的黑白照片前,身着素服,手捧白花。

    身边的人都在低声啜泣,也不懂他们在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哑然无语。

    我隐约听见有声音对我说,三年前,岩生因为淋了一夜雨,高烧不退。

    最后退烧了,也患上了精神疾病。

    我的爸爸妈妈呢?我随便抓住一个人便问。

    你的爸爸妈妈……不是……好多年前就去世了吗?

    我突兀的举动好像吓到了他,他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

    我此时依然觉得自己是神志不清了,只隐隐约约地听见悼词中说到:岩生是一个好同志,患有精神分裂,在乡下的别墅中度假时,不幸坠下台阶……

    不是的……不是的,这应该才是梦吧。

    噩梦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噩梦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rrnqot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