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一群“人”闯了进来。
如果只是普通的人,那么根本就没有害怕的必要。
但这群人全身都穿有极具金属质感的铠甲,好似科幻小说里的全副武装的宇宙陆战队一般浮夸。
当然,我们会这么认为,完全是因为他们手里真的握着造型奇特的……枪!
看我们三人手无寸铁,领头的铠甲人显然愣了一下。然而迅速地,我们就陷入了一动也不敢动的境地。
突然之间,一阵猛烈的射击从铠甲人的后方打来,当场就穿透了其中一位战士的沉重铠甲,令他轰然倒下。接着,几个黑影杀了进来,他们手上明晃晃的尖刀闪着似乎是虚空的光芒,一下子就和冲进来的几个铠甲战士绞缠在了一起,枪声、流弹,刀剑撞击的声音漫天飞舞,整个研究室变得和修罗场一般。。
但是,两拨造型奇葩的人马还没打一会,另一波身着灰袍,脸上带着啄木鸟面具的人提着摇摆的檀香缓缓出现在视野中。
这波类似中世纪药剂师的角色步履缓慢,但走到门口时身形忽然一变,掏出随身携带的镰刀,马上向那些行踪飘忽的黑影发动的了进攻。
这三拨人马一言不发,更是一言不合,上来就是开干,而且瞬间就进入了你死我活的状态。也亏得这间研究室够大,才容得下这乱七八糟一堆人的火并。
一时间,枪声、刀剑碰撞,呼喝声乱作一团。人群之中不断有人倒下,但依然没有任何交流,只有死亡代替了彼此间的语言和情绪,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作战和杀戮的机器一样。
趁着这个时候,我偷偷给这两个刚刚就要打起来的笨蛋使了个眼色……
“韦间风,还有你!”
“怎么了?”白裙女孩小声答道。
“飞船大概还有几分钟离开?”
“还有30秒?”白裙女孩答道。
“这么快!那这些科幻战士怎么办?”
“估计跑不掉了,本来这些战士在拿到病历后可以用空间折跃技术瞬间回到飞船,但现在他们正在乱斗,飞船也等不了他们了。”
“够狠!”
“不是够狠,是折跃的能量不足,必须走了,他们可是从仙女星座专门来的。”白裙女孩说道.
“好吧……”来不及惊讶了,我说道,“一会等飞船启动的时候,我们一起冲向镜子,趁他们慌乱之际,逃出去。”
“明白”
“知道了。”韦间风答道。
于是,我们蹑手蹑脚地原地后退,尽量不惊动这些杀戮机器,当退到镜子前时,飞船启动的亮光开始笼罩整个城市,于是,我们也顺势往镜中一跃……
废弃医院
从镜子冲出来时,双眼一片雪白,基本不能视物。
但平静下来以后,我们逐渐认清了当下的局势。
这里是?
“这里是……停尸间?”
映入眼帘的冰柜和抽屉,躺在移动担架上的披着白布的尸体,脚趾上挂着的尸体识别牌,以及那惨白死寂的周遭,冰冷刺骨的空气,都一再告诉我们,这里的的确确是停尸间。
再看向身后,大镜子正摆在停尸房的正中央,在煞白的灯光下亮闪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是谁摆在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呼,不管怎么说,总算逃出来了。”韦间风松了一口气。
“是呀,师兄,我们……”
正打算悠然走出这阴森的停尸间,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将头顶的吊灯吹得呼呼作响。
“那儿!”白裙女孩们猛然一阵惊呼,但瞬间就冷静下来,“那个床位的白布下空了!”
是谁?或者说,是什么东西?危机是否还未过去?
“快跑!”我裹了裹藏在衣服里的病历,厉声喊道。
但是,还是太迟了,刹那间,我感到自己的后颈遭到了重击,昏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白裙女孩和韦间风也都倒了下去。
还有一阵诡异的笑声。
难道有人跟着我们在刹那间走进了镜子?
又或者早有人在此伏击?
但这笑声,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是躺在病床的病号了,脑后肿了一块,隐隐作疼,估计伤得不轻。
恢复意识的刹那,我看到一道很亮的光束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好了,他醒了,瞳孔也没啥问题,应该没有脑震荡,休息一晚就可以出院了。”
“啊!”
我猛地坐起,当场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你……你没事吧。”
一只冰凉的玉手扶住我的额头,笑道:“这个家伙,绝对是脑袋被门夹了。”
“啊?”我一脸懵逼地看着身边一样与我身着病号服的女孩。
“你是恰恰?”
“什么叫‘你是恰恰’啊?”丁恰恰不满意地嘟起了嘴。
此时,女医生看到我们开起了玩笑,收起了手电,笑了笑离去。
“这下好了,我刚进来,就要给你探病。”丁恰恰笑道,临了还不忘冲着离开的医生甜甜地说道,“谢谢您,周医生。”
“行了行了,别客气了!我看着你长大的,这点小忙算什么?”医生在病房门口笑道,“好好照顾你男朋友吧,这回虽然没有大碍,但摔得也不轻。你自己也要注意,烧还没完全退呢!”
“知道啦!……哎!周姨,他可不是……”
红着脸的丁恰恰一语未必,周医生便摇了摇头,笑着离开了。
一边的我还在懵逼中,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怎么了?不就是让你在外面等一下江南吗?怎么一下就不见了?”
“是吗?不见了?”
我终于回想起来,我是如何跟着白裙女孩和韦间风找到了唐帆,找到了研究室,找到了病历,还有与他们俩的对话,以及三方势力的火拼……
对了,病历呢!
“我的衣服呢?里面有没有一本病历?铁皮的,像个小笔记本。”
“没有哦,你没事找什么……哎哎,你不能起来啦!”丁恰恰着急地喊道。
“我没事!”我大声说道,“那个女孩子和韦间风呢?”
“那个男孩子在隔壁没醒呢!”丁恰恰嗔怒道,“你给我躺下!”
说话间,我就被她按倒在床上。
“像我的弟弟一样,真不令人省心!”
“别扯了!那个女孩子呢?”
“女孩子?”丁恰恰气呼呼地歪着头,“停尸房里只有你们俩啊,要不是交班的医生经过,你们就被冻死啦!”
哦,这么一来,病历被谁拿走了?
忽然间,门又开了,走进来的女孩自然是我们都熟悉的她。
“我说小湄,你害我今天跑了两次医院了,你看水果篮子都提了两回,我自己都没吃过这么多水果。下次还是直接送花圈……”夏江南抱怨的语气中有着担忧。
一语未必,丁恰恰却瞪了她一眼。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
的确,那么紧张干什么?病历丢了就丢了,反正我也不需要它,三方混战又有啥关系,与我一个普通的学生何干?
眼前的两位友人的关心,足以抚平恐惧和惊乱刺下的深痕。
幻影毕竟是幻影,真正的复仇还要靠现实中的打拼来完成。除此之外,怎么还有时间陪着小孩子玩这么“中二”的游戏呢?
休息一下,就当看了部小说,做回一个正常的学生吧。
当时的我,不知是出于恐惧、疲惫,还是逃避,就这样做出了回归校园生活的决定。
但是,这个决心或许下得实在太过轻松了,不久的将来,它就会回赠给我一个大大的讽刺。
天台风景
因为头部受伤,我注定只能在医院里过一晚了。
丁恰恰围着我说个不停,一会问我在湖南是怎么吃辣的,一会又问我潭州市曾经发生过的怪谈是真的吗,一会又问我初恋情人如何如何。
为了让她不再继续发烧,我只好说道:“美女,我不吃辣,也没有初恋情人。我哪像你一样对八卦故事烧得那么厉害,赶紧去睡,不然你明天还得在这儿躺一天!”
“好吧,你也早点休息,明天一定要告诉我你们学校曾经发生的怪事哦。”丁恰恰一脸不满,但也只好回病房了。
“好好好!明天一定给你讲。”
不过,潭州市一中和潭州市的确发生过很多怪事,至于为什么会传到福建来,这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肯定是哪位小作家又添油加醋地往外地科幻文学杂志投稿了吧。
“它不见了!”
终于打发走了丁恰恰,我本打算好好地在传染病楼顶看看星星,不曾想又来了一位上下求索的大爷。
“你是指白裙女孩么?”字眼里,我听不出韦间风指的是病历还是白裙女孩,抬眼望去,身着病号服的他扶着额头,好像还是有点晕。
“恩,”见他久久不语,我收起方才的一脸戏谑,严肃地答道,“在我昏迷之前,我记得白裙女孩和我们一样被打倒了,怎么只有我们两人被送到医院里来了,她却不见了?”
“不是这个!”韦间风踉踉跄跄地来到我的身边,“是病历!病历不见了!它落在了谁的手上?你这个鸵鸟主义者,只要事不关己,你就会选择高高挂起。你知不知道,病历落在歹人的手上会给世界带来多么严重的灾难吗?”
“你不要着急!”我赶忙伸手扶住了他,“这样逞强,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的确,他此时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来,从他手上肿起的血块来看,他应该是刚醒,就拔掉了针头来追我。
“少废话!”韦间风用尽力气推开了我,“你和她,还有异空间里的那些家伙们不过是一丘之貉,赶快将病历的下落告诉我,否则的话,否则的话……”
一时间,我对这位小男生的执着显得无可奈何,只得说道:“好吧!虽然病历与我本人没有什么关系,但总归是在我手上丢的……我也确信和那位白裙女孩的小事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你……有什么依据?”韦间风的声音越发虚弱了。
“因为,”我一边搀着他,一边说道,“首先,我亲眼看到她被打倒——是失去意识的昏倒,而不是做戏,这个我以前见过。其次,那个打倒我们的人,他的笑声我貌似在哪里听到过。等我们出院了,我会加入海律诗社,这样我们就能以校级社团的名义深入学校内部展开调查,直至将病历找回为止……喂!”
一语未尽,韦间风已经晕了过去——看样子,他伤得比我要重。
这也不免引起了我的怀疑,为什么袭击我们的人唯独对我手下留情了呢?
“恰恰,你可要保重身体哦!”
第三天,我们终于是出院了,我将丁恰恰送到了寝室门口,叮嘱道。
“放心吧,我可不会让她傻到半夜三更再去看星星了。”夏江南抿着嘴笑道。
“夏天吧,夏天我们去天马山上看,不是更好?”
“也对!”夏江南笑道,“带上毛毯和望远镜,还有茶。应该很有在银河泳道的意境。”
银河泳道?想不到,夏江南还是一个观星爱好者
“恩,就这么说定了。”我笑着与她俩告别,转身离开女生寝室门口。
穿过楼层中的电梯间,对面就是男生寝室了。不得不说,小高层的寝室设计得真是……牛逼!
虽然这种隔着电梯公共间的设计,的确会让男女生寝室内部空间变得不那么私密,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女孩子有什么事情,身为男同学的我们能及时过去帮忙。
打开寝室的原始锁,里面毫无意外的空无一人——而且,应该是从我入院起就开始没人住了。
洛瑟鸣这个家伙,应该又去厦门岛内做他的实业去了吧。
我有时候挺纳闷,像他这么一位对不来钱的事业毫无兴趣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最不具备功利色彩的中文系呢?
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也将夜不归宿一段时间——因为之前答应了韦间风要帮他找回病历,只怕在病历找回之前,今后我都得住在他的寝室,被他监视着了。
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和谁住都是无话可说,不如住在离文学院近一点的地方,忙时可以找病历,闲时……就去延奎图书馆看书,写文章,也是读书期间的一大美事。
宿舍(想象图)
下午的时候,我拎着包来到了韦间风寝室的门口,正打算敲门,但门忽然“呼啦”一声开了。
此刻正是月明楼对面的五楼,高大芒果树和榆钱树下,带着香味的风因突然间裹着对流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在这绿意环抱的小楼里应接不暇。
“水洛湄师兄吗?”
门里的人彬彬有礼,且似曾相识,这不就是动漫社小公主身边的那位……
“你是闻君师弟?”
“你还记得我,真是荣幸。”闻君施了一礼,用温柔而充满朗诵口吻的语气说道。
你还别说,这闻君虽然是风度有余,但总让人觉得迂阔过了头。
“具体情况我已经听韦间风说过了,我们诗社能有您的加入,实在是蓬荜生辉。”
“什么?你也是海律诗社的?”
“不仅仅是我,上次的广场上的小公主也是哦。”闻君优雅的笑道,但我却丝毫没有如沐春风之感,这可能是因为他的笑容太过正确的缘故。
能让我感到如沐春风的,倒是这被芒果树和榆钱树包裹的淡淡香气。
“话说这真是一个好地方呢?比印斗路的所谓老街强多了。”
“的确如此。”闻君将我请进屋内,又将一杯刚刚沏好的大红袍端端正正地放在我的面前,“不过,印斗路晚上的烤鱼摊点和卤味也不错。我和小绢、绮遥、韦间风也曾去过那儿吃烤鱼,不过韦间风这个‘君子’,总不让自己喝醉,甚是扫兴。”
“我是第二波客人?”我端起杯子笑道。
“没有啊,今天下午没人来过?”
“那就茶杯没有保养好啊。”我笑道,“你泡的是大红袍,但铁观音的味道太浓了。”
“哦,是吗?”闻君不好意思的笑道,“师兄批评得是,既然立志做生活家,就应该保养好茶具。”
“不过,真看不出来,你这么一位文质相宜的君子和绅士,居然会吃路边摊?”我我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尴尬,于是转移话题。
“师兄是觉得路边摊和红茶风马牛不相及,对吗?”闻君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给自己泡的靖安首日芽,侃侃而谈道,“在古希腊,诗歌和戏剧可都是用来公演的高级娱乐艺术。但走向近代,诗歌变成了‘菀芷兰汀’,而戏剧却变成了‘野有蔓草’,这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
“恩,就像美学上所说的,美是难的。”我点头道,开始仔细地审视这个最初显得有些“装模作样”的男孩子。
“美是难的,也是理式的。柏拉图早就说过,任何具象的东西都不是美,只有理式才是美。所以,如果不了解具象,也就无法洞悉理式。吃路边摊,也就是了解具象,洞悉理式的一部分。同理,一边用手指粘着零散黄金肉松往嘴里送,一边喝着红茶……只要你能感觉到温度在胃里一步步升起来,安宁和温暖的感觉环绕着你,这也是美。也意味着你得到了超越了下午茶形态的理式”
这番言论让我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小子的美学功底还挺扎实。细看他的周身,虽然是白衬衫、黑夹克的正装综合体,但总体而言,他俊美的外貌和端庄的打扮倒真不是虚有其表。
用他自己的话形容,他应该就是年轻与修养的理式吧。也是冷眼旁观这热血少年世界的智者。
不过,说起理式,他的话不知为何让我想起了梦中的神秘文献。
理式执行官、理想监察官、图书大祭司、圣女……
“闻君,既这么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说,师兄。”
“理式既然是至高无上的,那么他有没有可能是负能量的。”
“不太可能,理式的终极意义就是美,而美是不可能具有负能量的。”
“可美不也有朗基努斯的崇高和恐惧吗?”
“罗马人沉迷于艺术,已经落了第二义。我认为希腊人的美才是脱离了具体艺术形体的,接近于神的美,是思维和哲理的美,这才是理式。”
“哦,愿闻其详。”
“打个比方吧,现在的普遍观点都认为文明的发达程度也许才意味着一个文明的强大。但其实,只有文明的强大才能证明文明的发达程度。换言之,一个再发达的文明,如果只在一秒间就灰飞烟灭,那么它也称不上一个足以代表人类辉煌的象征。何为强大?在记录一切的时间里,在所有物种的基因记忆里留存,成为一个物种繁衍文明的社会本能,甚至是生物本能,才是文明强大的本意,这即是理式。科幻小说里宇宙飞船,或者舰队的强大,都只是表象。”
“那么负能量呢,”闻君接着说道,“也许存在理式意义上的、不有具体事物和形式定义的负能量,但就和‘审丑’一样,负能量的理式化不过是对正能量理式的总结和归纳,只不过阐述方法不同而已。”
“那么,如何让强大在时间和物种的基因记忆里永存呢?”我好奇地问道。
“拥有一个理式图书馆!”闻君的眼神中放射的光芒,“你能相信吗?师兄,一个你难以想象其面貌的图书馆,一层又一层的殿堂记载了一代又一代的知识,所有的知识综合起来,记录了人类几万甚至几十万年来的社会行为和生物基础的转变。这只能由神迹建成,只能存在于理式的虚空中,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它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正当闻君眉飞色舞之际,门口出现的人影,打断了这段故事的高潮。
说话间,韦间风已然出现在门口,他的脸色有一点难看。
“哦,小风,你回来啦。”闻君尴尬地笑了笑,“我泡了茶,一起喝吗?”
“也好,但我不能久待。拿了东西,一会还要出去。”韦间风点了点头,勉强地冲我笑了笑,“欢迎你,师兄。”
“你的身体好利索了吗?要不再休息一天。”
“还行,不然医生不会让我出院的。”韦间风坐下,拿起眼前刚泡好的茶一饮而尽。
接着,三人沉默了片刻。
“走吧!”韦间风看了一眼喝完最后一口茶的我说。
“唉,看来又没人陪我喝茶了呀。”闻君叹了口气。
我一把环住他的肩,说道:“放心!回来之后,我准备点心,你泡点锡兰红茶,我们叫上韦间风再喝一次。”
“行!但不用破费了,点心我可是很拿手的。就让我来做吧,这样小绢也……”
“哦,我懂了!”
我不怀好意地笑道。
风声渐起
此时正是傍晚,十月的集美依然有些热,天空晚霞绯红,彤云万里,整个世界的脸颊仿佛都映上了一层淡紫色。
韦间风和我走在尚大楼前的小道上。
“小韦,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恩,真的不要紧,师兄。”
我们先是尬聊了一句,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她有消息吗?”
“没有!我刚出院,还没来得及打探。住院期间也没有收到来自任何渠道的信息。”韦间风沉着脸说,不知是担心白裙女孩,还是对病历迟迟没有下落感到十分不爽。
唉,这下可有点棘手了,此事要是报警,八成会被当成重度神经病,但放任不管,白裙女孩失踪了三天,继续失踪下去,只怕凶多吉少。
“师兄。”见气氛沉重,韦间风主动转换话题道,“闻君的话,你还是不要当真的好。”
“你是说那一大车关于理式以及图书馆之类的扯淡?”我笑道。
“是不是扯淡我不知道,但他出现在海律诗社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为什么?在我看来,他也只是迂阔了一点。”我不解地问道。
“未必!在你去我们寝室之前,有情报告诉我曾经有另一位研究生去过我们寝室,我以为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急忙赶回来了。”韦间风的眼神里射出锐利的光芒,“你看吧,他今天只是拿理式图书馆这样的话题来试探你,但总有一天,他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看来,我的猜测不错,闻君不是一个不会保养茶具的少年。
“也好。”我试探性地说,“毕竟你和他相处时间比我长,按理,你对他应该更加了解。”
“不!”韦间风低声说道,“入学一年多来,我、还有其他同学,哪怕是小绢,都未曾有过了解他的机会,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这时,广播站放起了当天傍晚的主题曲《鹿港小镇》,广播台里甜美的声音也开始播音。粉红气流中的彤云不断变换,随着音乐一层层地起伏着,芒果树被我们小心翼翼的理性思考席卷得沙沙作响。
“看样子,台风真的要来了。”我有些忧虑地说道,“对了,加入海律诗社后,我需要做些什么?”
见韦间风这么不会聊天,我又试着转换了一个话题。
“首先,做做样子,以文学院研究生的姿态给同学们讲讲诗歌。其次……”
“其次?”
“其次就是以社团采风或学习的名义调查厦门市内的一些可疑的史前文明古迹和调查厦门市图书馆。”
史前文明的事,我记得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但他居然也知道!
那么,还会有多少人知道?
“学校社团成员的身份,能有什么特权么?”
“你刚来厦门,可能还不太清楚,厦门大学、集美大学、厦门理工大学里的三大诗社,都是拥有者绝密档案调查权限的机构,这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与台湾的谍报战有关。”韦间风幽幽说道。
“谍报战?”我不解道,这个故事似乎正在越扯越远。
“是的,说是谍报战,实际上是台湾当局为了获得史前文明的先进科技,一举在极短时间内打回大陆的战略行动。为了阻止台湾当局的行为,并保护史前文明遗迹不被别有用心的人夺走,中央军委和当时的保密局牵头成立了这三个绝密行动组——以诗社的名义。”
“所以你……”
“所以,虽然我是福建人,但我的中学时代实在北京度过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韦间风悠然一笑。
“哦,”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但只得假装道,“但我可不想为自己惹麻烦,说到底,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
“为什么?”韦间风惊愕道,似乎他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我这样的男生应该会对神秘和阴谋充满好奇。
“找到白裙女孩后,我就退出。”我继续假装若无其事地追问,“但是,我还是想问,调查厦门市图书馆是为了什么?”
“我怀疑……”韦间风正要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一阵舒爽的晚风吹起,映入眼帘的是稀疏的芒果叶,韦间风望向流云的眼神有些犹豫。
“没什么?”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韦间风是作为北京的考生来到集美大学的,从他的行为举止和言谈思路来看,他的行动十分有分寸,思维也很缜密,即便在同龄的大学男生中,也是非常出色的。
像他这样的考生,高考成绩应该非常好才对,为什么特地选择了集美大学?就如白裙少女所说的,他又带有什么使命?做过什么功课?
“厦门市图书馆里有什么?”我试探着追问了一句。
“暂时不知道。”韦间风说得比较斩钉截铁,我也不便再问。
“先不管这个!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收到一条的消息:厦门大学梧溪诗社昨天去沙坡尾采风,据说是看到了一群形迹可疑的人。”
“哦,是什么人?”
“据说那群人和我们在异世界的看到的人的穿戴一样。”
“鸟型面具?摇摆的金属香盒?阴沉木手杖?镰刀?就像中世纪治疗黑死病的医生一样!”
“不错。”
“那我们得赶快去找这位梧溪诗社的同学,问问情况,说不定不仅能找回病历,还能顺道找回白裙女孩的下落,找出她与史前文明的联系。”说话间,我抬腿就要走。
“圣女……啊不。”韦间风有失冷静地说道,“是的,当下最要紧的是定位这些人的具体位置,找出病历……以及救出她。好在,我曾经在厦门学生诗社联合会和这位同学建立了比较深厚的友谊,我已经请他明天带我们搜查一下那条街巷,我们不妨一起去探查一下吧。”
“也好。”我忐忑地答道。
这时,彤云渐渐低沉了下去,柔柔的粉红正向深邃的幽蓝转变,仲秋之风,也有了一些孟冬的清冽。
“风有点大了,回去吧。”
“好。”
准备坐车
第二天的BRT嘉庚体育馆站,海雾布下的层峦叠嶂深不可测,我踏着湿滑的阶梯,慢慢地走到快速公交道的最上层。
风衣已经被雾气打湿了,远处的海猫传来凄厉的叫声,雾中BRT也还是没有迎着朝阳如期而至。
另一侧的最上层入口,另一种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等到终于露面时,我才发现他是一个很守时的同学。
“师兄,今天应该会拿点真本事出来吧。”韦间风笑道
“你都带家伙了,我又怎会食言而肥?”
我们看了看彼此手上的家伙,相视一笑,慢慢迎来了迟到的车灯。
“师兄,你的刀应该不是真家伙吧。”
车上开着窗,雾气使得车厢内仿佛有一百个人抽烟似的朦胧缭绕,但其实从等车的站台开始,直到上车,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是我亦师亦友的高中同学赠我的西海道壹岐刀,这家伙,可是削铁如纸!”
见韦间风眼睛瞪得像铃铛,我只好放弃了这个玩笑:“放心,我说的是指开了锋的情况,这把刀没开锋,只要不往要命的脑瓜子上剁,死不了人的。”
“哦,这我就放心了。”韦间风松了口气。
“你的呢?”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家传的龙泉剑,在唐宋年间很常见的一把无锋三尺长剑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你这可是文物啊!”
“啥文物不文物的,在我的老家宁德,谁家没一点传家宝啥的。”
“好吧,总之我们都悠着点。毕竟带着武器上街,总有那么点寻衅滋事的瓜田李下之嫌。
“瞧你说的,师兄,你胆子也太小了!”
一语说得我们都笑了。
“到了,这里就是第一码头。”
“沙坡尾离这儿还有多远?”
“师兄没来过?”
“恩,是的。”虽然玩笑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现在还不宜将沙坡尾666号的秘密告诉他。
“取决于你走那条路。”
“哦?”我好奇地道。
“师兄,我们可不是来旅游的哦,跟上!”
“好!”
沙坡尾美景
身影闪烁间,我们穿过中山路、鸿山公园,一路飞奔,绕过逐渐熙攘的街巷和人群,有时甚至要从低矮的屋顶飞过,但还是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来到沙坡尾,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你的身法挺快,师兄!”韦间风惊奇道。
“那是!我可是有高人教过的。”
“一般来说,日本剑道的身法没有这么快的,师兄你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剑道了,是秘剑流吧?”
“待会你就知道了。”我神秘地一笑。
来到沙坡尾,我们将风衣上的风帽放下,将各自的武器藏在风衣里,开始像一个普通的游客一样在街上逡巡。
沙坡尾可以说和集美的“集美集”一样,属于“私享艺术一条街”。徜徉在其中,光怪陆离的艺术品店,奇诡瑰丽的独立画廊,以及飘着香味和吉他琴声的咖啡店,真让人有一种想立刻坐下休息,看看流云聚散,品品咖啡之醇厚的感觉。
这时,阳光一道道拍打着肩上的湿气,鸟儿也开始啁啾鸣唱,盆栽上的月季、蔷薇、茶花、兰草、雏菊、蒲公英映入眼帘,在蓝色的天空里逐渐淹没。
“前面的咖啡馆,注意!”韦间风忽然在熙攘的人群中小声说道。
“有问题?”
“不是,梧溪诗社的同学就坐在那架巨大的阳伞下,我们去和她聊聊。”
我看了看不远处那个带着墨镜的女孩子,她看起来不大,也没有因为目击到危险团体而感到焦虑。
我们俩也戴上墨镜,来到她的身边坐下。
“小弟,两杯美式,这位美女请客。”
嘿!韦间风你够狠,不仅捞了人家一笔,也不问我喜欢喝什么。
这女孩也不扭捏,点了点头,示意认可点单。
“小风,你们俩这是玩‘刺客信条’呢。风衣风帽这么穿戴着,是嫌整个沙坡尾都不够熟悉你俩吗?”女孩隔着墨镜笑道。
“瑞凤,别扯了,这不是衣服下都有武器嘛!”韦间风不好意思地笑道。
“唉!”这位名叫瑞凤的女孩摇了摇头,似是拿他没辙,接着看向我,又说道,“这位是?”
“我的研究生师兄,水洛湄。”
“哦,好一个温柔可人的名字。”女孩调笑道。
嘿!小丫头片子,你才多大,这么说话合适吗?
仔细看去,眼前的这位姑娘容貌端丽,肤色透亮,朱唇贝齿,不会超过20岁。
“同学是叫瑞凤是吗?”
“是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厦门大学梧溪诗社副社长欧瑞凤。”
“瑞凤同学,我就单刀直入了。”这时,咖啡上来了,我喝了一口,真是……有点苦。
“师兄,请说,其实我也才入学两个月。”
“恩。”新生?不像啊,“前几天的采风,你和你的同学们看到了可疑的组织正在聚会是吗?”
“不是我和同学们,是我一个人。”欧瑞凤摘掉墨镜,露出湛蓝如海的美丽眼神。
蓝色的眼神?这下我可真是惊到了。
“当时我也不在采风,是借着采风在调查失踪人口和失踪病历的事。”
“瑞凤!”韦间风喝道。
“小风师兄,既然和这位小湄师兄一起出来调查,我们还是彼此信任一点比较好,不然一会打起来,可没法保证自己的后背不被人来上一刀。”瑞凤笑道,“哦,我这么称呼你合适吗?小湄师兄?”
“不用客气。”没想到瑞凤还挺直爽,不像韦间风这么谨慎,“你所调查的‘失踪人口’曾经说过小风的来路不简单。如果我没猜错,你和小韦应该是出于同一目的分别来到厦门大学和集美大学的吧。”
“是的,我们都是从调查局领了任务来到厦门的。”说完,瑞凤笑着看了韦间风一眼。
“调查局?”我惊呼道,“什么调查局?”
但谁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看来组织机构是他们无法告诉我的底线。但昨天韦间风已经向我透露了一些端倪,我也无心再纠结于调查局的深浅。接着,我们三人陷入了短时间的沉默,只得默默喝起了咖啡。
“好吧,你说吧,这下咱们可谁都跑不掉了。”喝完杯底的最后一口咖啡,韦间风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我说,“师兄,原本我只想让你帮我找病历,但现在你没法从这些事情里脱身了。”
我去!我还以为瑞凤是真直爽呢,感情是拉我下水了。
“没有关系,我自问经历的事情也还多,不会死在这个上面。”我故作镇定地笑道。
“调查局是什么?请恕师兄我无法相告。但我和小风分别潜入厦门大学和集美大学的诗社,是为了更好地调查两个史前文明崇拜团体和一个神秘的村庄。”
怪不得韦间风知道史前文明,原来这就是他们的“有备而来”。
“在八万年前,地球上存在着雷姆利亚和穆两大史前文明,它们是根达亚文明的两大最强势的分支。两大文明之间曾经友好过,但终究由于对文明的定义不同而爆发旷日持久的万世之战,这场战争导致两大文明相继灭亡,惨烈的战争将大陆板块进行了推动,形成了今天的七大洲、四大洋。当时,两大文明的有识之士为了使其文明不至于被时间之砂永久湮灭,分别在当时极其危险的版块断裂带进行了战略性的备份。”
“我没猜错的话,备份地点就在厦门?”
“的确是这样,看来师兄的功课也没少做。”
“只能说进入备份图书馆的锁钥都在厦门。”瑞凤的语气很是失望,“从过去到现在,像我们这样的……你可以理解为特工,不知道派驻了多少,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没有人找得到,不是更好吗?像这样高度发达,足以改变地球面貌的文明形态,被谁掌握了都不是件好事。”我不解道。
“话是如此,但如果真有人想取回这些文明遗留的知识,而这些人千年间的行动又都极其隐秘的话,这就十分令人生疑了。”韦间风补充道。
“好吧。想取回知识的,是我们在异空间遇到的那三批人吗?”我问。
“是的,我们只能从国家航天局确认一方是从仙女星系来的雷姆利亚文明的遗族。他们倒是对地球没什么威胁。只是偶尔会以新闻里看得到的UFO事件出来露个脸,看一看过去的家园,对取回过去的备份碎片——你们所找的病历,也是其中的一份。”瑞凤补充道,这些小说里的荒诞情节,在她说来就好像是如在目前一般。
“那么,他们之所以会制造异空间,是为了取回病历?”
“是的,近年来,具体说是在80年代以来,他们开始不断地介入到地球居民的生活中,通过诱拐局外人来消除他们可能发现和知晓的文明遗迹。对于阻挠他们的人,一般都是杀无赦。”韦间风笑道
“杀无赦?”我惊呼道,“一般是什么情况”。
“必要的时候,为了阻止居心叵测的人进入备份空间——也就是天国图书馆,他们会杀掉圣女的后裔。”韦间风和她正一唱一和。
“圣女的后裔?”我故意惊呼道,“史前文明的遗民,还有人留存吗?”
当然,我已经能猜到白裙女孩为何消失了。
“当然啦,为了有朝一日能登录备份,仙女星系的文明曾经用自动导航飞船运送了一批受精卵回到地球。他们中既有穆族的战士,也有雷姆利亚族的圣女,可能他们在外星系终于想通,并达成和解了吧。”瑞凤是一个讲故事的高手,经她一叙述,再荒诞或者再平淡的过往都如同白砂流过沙漏,晶莹可见,不仅细节清晰,而且引人入胜。
我陷入了沉默。一开始,我是个局外人,但现在我还是吗?
“师兄,很抱歉。”瑞凤带着歉意笑了笑,“你现在不是局外人了,可经我们这么一叙述,你会更加不明白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无疑会给你带来生命危险。但请你放心,我和韦间风会保护你。你只需要照着自己的内心去做就好,比如你觉得人命重要,你就只管去救那个白裙女孩,不用管这些文明纷争、世界存亡啥的。哪怕最终会毁掉病历,我们也不会阻拦你。”
“哈哈,我的确胆子小,私心也比较重。我读研的目的……也不瞒你们,说白了是为了报仇。”
“师兄,这个我们在异空间都看过了。”韦间风笑道,“当异空间出现后,我们是分头行动的。不同的是,我找到了病历,她和那些团体杠上了,所以没能会合一处。”
“异空间里还能让人看到内心深处的东西?”
“是的,那是一种暗示和测验。这个异空间,说白了是一个口袋宇宙,里面不断流动的粒子会根据进入者的脑波形成其内心深处所想的具体形象。以前,这是雷姆利亚族用来存放重要知识的小型个人图书馆,如果被他者误入,就会启动这样的暗示和检测程序,以免里面的重要知识被盗。”欧瑞凤解释道。
“所以,我当时要真的一刀结果了那个幻觉中的唐帆……”
“你肯定会被当做病毒清除掉。”韦间风轻描淡写地说道。
“所以咯,即便是从仙女星系来的雷姆利亚族战士,也必须全副武装进入这个雷姆利亚族医生构造的异空间。”韦间风说道。
“那你们俩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我疑惑地问道。
“我们?”欧瑞凤笑道,“你可以理解我们有着黑客般的程序,可以规避这个防火墙。”
这下故事又有些令人一头雾水了。
“不过,那些团体还挺强的,经过我的屠杀和异空间的排异。还是有一部分人到达了你们三个那儿。”欧瑞凤叹道。
我吃了一惊。经过她的屠杀?多么轻描淡写的话语。
咖啡已经喝完了第二杯,我们之间要说的故事,应该也说得差不多了。
“都喜欢各色咖啡,爱穿风衣,还喜欢戴墨镜,现在还互揭了老底,我们这时是敌人,还是朋友呢?”欧瑞凤笑靥如花,举着咖啡杯笑道,“来吧,为这神圣同盟干一杯如何?”
“师兄。”韦间风此时也露出了笑容,“之前的种种无礼,我向你赔罪,从今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朋友了。”
“别那么严肃,生活不仅只有任务呀……”话说,我自己的账都没有结清,什么时候轮到我向他说教了?
于是,我闭嘴了,也怂了。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杯和他们碰了一下,又默默地喝了一口咖啡。
放下咖啡杯,我望着巷子深处的夹竹桃,它们开得正好,却又蒙尘低垂,渴望阳光,却又不舍这陋巷雨露。
然而,树下必有影。的确,一个带着鸟儿面具,身着斗篷的人在夹竹桃的青翠和粉彩间若影若现。
我装作不经意地敲了敲桌面——以莫尔斯代码的形式:
“有人监视,是否要跟上去?”
两人正品着咖啡,而听到这段莫尔斯代码后,他们依然品着咖啡,然后不经意地在桌上敲道——
“不要打草惊蛇,一会我们先结账,然后装作游客一样各自分开就好。”这是韦间风敲的代码。
“从他的方位看,目标应该是师兄。一会师兄你先引开他,我们负责拿下。”这是瑞凤的代码。
若无其事地喝完咖啡,我们结完帐,然后“道别”。
我们分三个方向走远。我的步履轻松,一会看看花,一会逛逛店,一会试试吉他,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人流稀少的小巷。
然后,我缓缓地将壹岐刀从风衣里拿出,停下脚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