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远》

作者: 吴佑漓 | 来源:发表于2016-03-28 15:57 被阅读0次
    《如远》

    我曾把暧昧认作无关,把若即若离当成遥远,把多情定义为无情,把灰白看做纯黑。

    深明有失偏颇。

    我在二十岁的时候自诩已经懂得了贾岛的诗: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思咸阳。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

    念小学和初中,都在离家极近的地方。尤其是初中,从家出来,左拐,一条两百米不到的路,尽头就可以看到学校。高中离开市区去了县城的一中。近一个小时后的车程。第一次寄宿。八人寝,上下铺,用一个盥洗室连通另一个八人寝。吃喝拉撒全在学校,每周有周日下午半天周假,高三时浓缩到两小时,晚上是语文晚自习。每月有两天左右的月假。念了三年。

    每次月假从学校归来。房间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偶有一次未提前告备直接回来,发现房间的角落堆放了一些杂物,用盒子和纸袋放好,整整齐齐。过于整洁的房间我会觉得冷清,放了杂物地方,哪怕归置整齐,我也觉得落寞。

    在学校的时候会和母亲通话。临挂的时候,母亲会问我想不想她,想不想家里。我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不想。我的适应能力令我觉得可怕。

    如今到了大学,又远了一些。如非必要,一般我也不愿回家。

    说得好像我对高中和大学有多深的感情似的。

    我记得高中毕业之后,我说过我再也不要回去。其实我真没觉得有多苦,大家一个样,群体性的忍受往往刷新我的三观,习惯了就好。只是有些记忆。我不愿与之重逢。

    大学对我来说是自视甚高的迁就——我都能想象,一年之后我会拖着箱子离开,并且绝不回头。

    我不念旧。

    我早就知道。

    大三时在学校周边的小区租了房子。抱着饱满的热情入住。购置家具和装饰。也想在楼顶上种花养鱼。后来被各种出问题的家具和电器消磨了热忱,也因房东斤斤计较的小市民心理而没了耐性。从我“要”在这边住两年的暂居到我“只”在这边住两年的借寓,心理上的变化,不过忽然之间。

    不愿再去耗费过多的金钱和心力。我终要走。

    辗转爱过一些人。但爱情的生命只有一次。你走过之后会越来越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但却渐渐失去爱人的能力。就像是一道数学题,你费尽心思之后知道该怎么解,但谈不上你有多喜欢。

    和现任在一起,你会很自然的想到前任,下意识进行比较,你会觉得这样不纯粹,但你不能否认。人是很复杂的东西,爱也很复杂,谈纯粹是相当幼稚的行为——而我一直很幼稚。

    放下那一个耗尽你爱情生命的人,需要三段感情。再往后便只剩适不适合,没有放不放下了。

    你经年之后再遇到那个在你生命里刻下印记的人,你还是会下意识的接近。人还是那个人,印记还是那个印记,而你却不是你。

    你对爱的定义。好像离你越来越远。

    只是有的时候倘若剥离了爱,灵魂也会远离,你便只是一个皮肤滥淫的蠢物。

    而皮囊多么温暖安全。如同加绒的睡袋。无所依止的灵魂起码能够借以安身立命。它自从成熟之后便仿佛永无变化,除开日渐的苍老与偶添的病痛,你常把它从时间的长河当中抽离出来看——正如我们所在的现在,你会以为血液、毛发以及皮肤都一成不变,你依旧健康。

    我们的世界里生存着一批人。他们不愿、不敢去医院。有的是惧怕死亡,有的是因为羞耻,有的是没有钱。

    而我是怕皮囊老去,终无依止。

    而身体终有凋谢之时。

    你总要凭灵魂上路,与它垂首告别。

    我们多么狭隘。狭隘到不敢轻慢每一声问候,狭隘到不愿割舍每一份留念,也狭隘到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追寻一个妄念。

    想起蔡文姬被曹操从胡人手中以重金赎回时写下的诗句:

    “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

    故乡远在他处,她却在此地成婚生子。

    我把暧昧认作无关,把若即若离当成遥远,把多情定义为无情,把灰白看做纯黑。

    总要活下去。

    《如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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