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父母的过年
01
旁边的手机嘟嘟响着,不停地提示着朋友和群里的各种祝福和红包。我两手是面,在厨房里准备明天的饺子。
锅里煮的腊肉滋滋冒着热气,从早上七点开始,我就在厨房里各种忙活。此刻已是下午一点。
每年的过年,提前一周就进入各种准备。无论开始多早,总是要到除夕天黑才算一切停当。
每年的此刻,陀螺般的忙碌总能激发我的同理心,感同身受地明白和体会儿时过年的父母心。
02
爸爸妈妈为过年开始张罗,应该是一入冬就开始了。
冬天地里农活暂歇,爸爸妈妈就开始为过年筹备钱粮。当时村里高粱多,村民们用高粱杆和头扎成笤帚售卖补贴家用,爸妈也是扎笤帚大军里的一对。
一入冬,家里的炕就分为两个地界,一头是孩子们酣睡的安乐窝,一头就变成爸妈的手工作坊。
当时村里经常停电,也没有钟表,我不知爸妈熬夜到几点,反正夜晚每次醒来,昏暗的煤油灯下他们总在劳作。
逢集的日子,爸爸半夜四点就出发,骑着自行车带着百十斤的笤帚到八十里路之外解店集市去卖。
爸妈心灵手巧,做得笤帚样式精致,质量过关,集市上很多人慕名而来。总是同类摊位里卖得最快的一家。
去解店要爬一个十里长的大陡坡。爸爸有一次中午散集回来,在自行车上边下坡边睡着了,车子卡在路边一棵树里,一觉醒来已是深夜。
我特别喜欢父母年末赶集,赶集给我带来无限的希望:换来我的美食和新衣。
03
每年腊月二十三,攒了一冬天钱的爸妈就开始清扫战场,炕头的凳子和做笤帚原料工具都悉数收纳。
妈妈把家里扫了又扫,扫走一年来的所有积尘。土砖地清扫后用洗脸的香皂水喷洒,家里顿时香喷喷的;锅台用猪皮擦得锃亮,窗户也糊上了新的棉纸,贴着大红的剪纸窗花;炕上换了新买的牡丹团花床单,被子也被翻拆一新。
每年那个时刻,家是温暖的天堂一般所在。
爸爸厨艺了得,支一口油锅,炸麻花,丸子,豆腐;把普通的面食蒸出各种花卷;晚上锅里炖着一年没见过的猪肉,孩子们围着锅台呼吸着锅盖缝里冒出的肉香,爸爸总是慈祥地从骨头上撕下一片肉来塞到我们的嘴里。
几十年后,每次回味,仍觉得那是世间至上的美味。
04
接下来的日子,爸爸的外务活动就多了起来,受邀于四邻五舍写春联。
这是我们全家每年度的另一场盛宴。
年龄稍大的哥哥姐姐负责折纸,压纸,我跟妹妹就只能做些研墨,帮着晾晒对联的活了。
很多时候,爸爸会让我们参与创作,哥哥姐姐会编七字或九字的对联,而我只会应景来说一些小的条幅。比如牛羊满圈,小心灯火,出门见喜什么的。
爸爸最喜欢的一副对联是: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几乎每年都会用这幅联。
如今,哥哥每年临近过年也会在百忙之中给我们写春联,最爱写的仍是这幅联。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爸爸写得不仅仅是春联,更是一份憧憬和向往。
05
而妈妈就天天与针线为伴。全家每个孩子的棉衣,外衣,棉鞋都要在几天里赶制出来。
小孩子总是有个小小的私心。我每天睡觉前看着妈妈面前堆积如山的活计,心里隐隐担忧过年那天能否如期穿上新衣服。
于是妈妈又开始重复陪伴她一冬天的作息。夜里每次醒来,就看见妈妈在灯下纳鞋底或者缝棉衣。我那颗担忧的心便又稍微放踏实了一些,沉沉地睡去。
我一直认为妈妈会变戏法,除夕睡前一大堆还没有成型的衣服鞋子,等到初一睁开眼,已摆得整整齐齐在每个孩子的枕边。
看到新衣,我的心瞬间便踏实欢欣而满足。
06
初一吃过饺子,穿着新衣,拿着爸妈发的压岁钱,我们雀跃着出门玩耍去了。
爸妈在炕头各自蒙头呼呼大睡。一冬天欠下的睡眠就靠这天来补齐。
因为,从初二起,就又要继续忙了,待亲戚,走亲戚。
07
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何大人们不爱过年,而孩子们却乐此不疲。
长大后,终于明白,在孩子眼里,过年是父母的关爱,父母的给予和馈赠。而在为人父母的心里,过年意味着责任奉献和担当。
苏心在《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里讲道:
青春年少时,我并不曾懂得自己那些快意活法,都是来自父母的躬身托起。
每一个孩子快乐的过年,都是父母担负着的一份负重换来的。
无论岁月怎样变迁,这份责任和负重代代传承。为人子女者,终究会为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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