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从那天去西教旁边的食堂外卖点打饭时开始的。
食堂照例往所有值得一吃的菜里加上了大块大块的芹菜,打饭的阿姨照例把所有的菜打混在一起。
有女生打好饭,提着装着西红柿炒蛋搅拌般混杂芹菜咸肉的塑料袋,红红黄黄仿佛长途客车上的呕吐物般,乐滋滋地往回走。
刚走到管院门口,突然有六七棵像人一样高的芹菜从质检所那条小路跳过来,啊呜一声,咬了那个女生一口。
女生顿时瘫倒在地,旁边洒了一地的西红柿炒蛋混杂芹菜咸肉。
周围人群围了上去,我也凑进去看。
待挤到人群中央,突然闻到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气味——芹菜味。
奇怪的是,这味道比一般食堂菜的味道更浓厚,更奇怪的是,这味道似乎从那女生身上散发出来。
地上的女生突然睁开双眼,瞳孔变成了绿色,整个人僵直起来,长出叶子,变成了一棵大芹菜。
芹菜一下站起来,趴到身边一个人身上,啊呜一口咬下去。
“芹菜咬人啦!”
人群顿时炸开了,大家四散而逃。
我吓得一路快跑到中区宿舍对面的桥头,回头张望了一下,后面越来越多的人被芹菜咬了,然后一跳一跳地去咬别人。
连打饭的阿姨也变成了一棵肥肥的大芹菜,手样的分支上还带着一只勺子,勺子里有一些打剩下的芹菜。
如此恐怖的景象,我的手有点发抖,摸索了半天就是找不到开桥门的学生证。
正紧张之际,一棵芹菜已经偷偷跳到我背后准备偷袭。
我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吓了一跳,顾不得多想,只能随手把手上提着的东西往芹菜那边一扔,希望能阻挡一下。
不料那个芹菜就此慢慢躺倒,挣扎了几下,枯萎而死。
遇到如此好的效果,定睛一看,原来刚才扔出去的是我刚打的饭菜。
只见半块香喷喷的红烧大排,正贴在芹菜的脸上。
而这半块大排,则渐渐失去光泽,散发出一点点芹菜味。
于是捡起掉在地上的另半块大排,往路上的芹菜群里一丢,被打中的两棵芹菜竟也就此躺倒。
正要感叹大排的神奇之处,那边厢芹菜们已经发现了被堵在桥头的我,纷纷准备扑过来。
看看身边,已经没有弹药了,还好来了个看门的保安把门打开,大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我急忙闪进门内,往宿舍楼冲去,身后反应不及的保安转眼被几棵芹菜咬倒。
快到楼下时,发现宿舍区内已经有几棵芹菜在游荡,似乎是从学生广场那边的桥上过来的,因为经常躺在那个桥上的面色忧郁的流浪狗,也已经被咬成一棵小芹菜,四只脚一跳一跳的。
只好不顾一切地奔上宿舍楼,回到自己宿舍,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想必都去科学楼上网了。
急忙从抽屉里摸出两包咪咪虾条揣在口袋里,然后去楼上看看。
楼上王子他们宿舍的门关着,不知道有没有人。
大敲大喊了半天,王子总算开门了,穿着个短裤披着衬衫,睡眼惺忪地问干嘛啊干嘛。
我说不好了芹菜咬人了,快去阳台看。
王子踱到阳台往下一看,也吓了一大跳,嘴里直嚷嚷这是这么回事。
我说来不及了,赶快先逃出这里再说,屋里还有谁?
王子一指阳台门边的床上,小巫正撅着屁股赖床。
我们来不及多解释,直接把小巫架出来。
待下到二楼时,已经有好几棵芹菜冲上来了。
为首的竟然是变成芹菜的楼管阿姨,手里还拎着所有宿舍的钥匙,一跳就哗啦啦响。
我赶紧撕开一包咪咪虾条,正面撒下去,所有芹菜立刻萎顿下去。
跨过楼道的尸体,我们冲出了宿舍楼,却发现面临更麻烦的场面:似乎所有人都变成了芹菜,向我们围过来。
我大喊一声,快,麻辣烫便利店!
同时扯出另一包虾条,抓了一小把往前一撒,在包围圈中打开了一个出口。
这样才得以突出重围,冲进麻辣烫便利店,用剩下的半包咪咪虾条料理了已经变成芹菜的长指甲的店老板和他的活宝儿子,还有勤快的老板娘,再把店门一关,暂时把芹菜们挡在门外。
环顾一下四周,看到这店里还真有不少“弹药”。
此时门外的芹菜越聚越多,甚至开始尝试砸门。
铿锵铿锵,门上出现凹陷,刺鼻的芹菜味四处弥漫。
突然,门缓缓的开了,几只白鸽扑腾扑腾飞过。
我、王子和小巫,身披大风衣,面带墨镜,手持香肠、贡丸、肉粽、茶叶蛋,威猛地出现在芹菜面前。
只见王子狠命摇晃着手中一听雪碧,开口对准前面的芹菜,一扣拉环,雪碧爆发似的射出,顿时身前躺倒一片芹菜。
小巫端着整锅的煮泡面,向外一泼,又一拨芹菜倒下。
我招呼岛,快,带上弹药,冲出校园。
我们就这样一路战斗,杀到北门,发现也有一拨人靠着宿舍里藏着的泡面和饼干杀到这里,原来是住我们隔壁的生物系研究僧们。
赶紧跟他们汇合了一下,一起冲出北门来到杨桥路上。
然而,事实显然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只见路上到处游荡着的,也是僵直的大芹菜们。
它们看到活人,就像鲨鱼闻到的血腥味,贪婪地向我们围过来。
又战斗了一会儿,但是身上带的弹药有限,渐渐不支,必须再找个地方补充弹药。
我突然想到不远处的那个德克士,赶紧带着大家往那里突围而去。
在德克士里发现了大批储存的鸡排、面包和可乐。
于是快速分了一下工,小巫炸鸡排做汉堡,王子把鸡排和汉堡往外砸,生物系研究僧们用可乐、雪碧、芬达、奶昔、咖啡、牛奶向个别躲过鸡排挤进房间里的芹菜身上招呼。
不懂阿灌家那边怎么样了,我打了个电话给爱吃蟛蜞酱的他。
阿灌在电话里用浓浓的福州腔说,村里突然出现了很多芹菜在咬人,他正在跟芹菜对咬,被他咬过的芹菜都变成了蟛蜞酱,但是明显咬了太久阿灌体力也不支了,讲着讲着他的说话声音模糊了,手机话筒这里传出一股芹菜味,我急忙把手机挂了:阿灌就这样牺牲了。
我们在德克士坚守了一天一夜,听生物系说,这次芹菜事件估计是因为食堂的大厨太喜欢往菜里添加芹菜了,学校里的人天天吃月月吃,最后基因发生了拟物突变,变成了具有高度传染性的芹菜人,从目前的实践来看还没有救治的方法,只有用好吃的东西才能从肉体上消灭它们。
正说到这里,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墙被打破了,大批芹菜涌进来,我们大惊之下纷纷捡起身边的鸡排与汉堡开始肉搏,但毕竟猝不及防,生物系的同学们马上就都被咬倒了。
趁它们咬人之际,我们幸运地脱身而出,带着仅有的一些鸡排一路向东杀到东街口,在这附近我们转战于KFC、德克士、必胜客、贵族世家牛排、小肥羊、斗牛士、黄记煌三汁闷锅、越城记黑鱼煲、豪客来、聚春园、活力果子、萨贝尔意式餐厅、千鹤料理、破店蹄膀,以及稍远的柠檬叶子、金象湾泰国餐厅、永和豆浆…………之间,坚持了一个多月。
弹尽粮绝之后,我们又往南去杀到了宝龙城市广场,在那里用年年大丰收的干锅鱼坚持了一阵,接着抢渡闽江,飞夺三县洲大桥,杀到了师大学生街,结果发现这里也已经被芹菜包围了。
我们冲到学生街口,用铁板鱿鱼打开一条血路,然后是风波庄的口水鱼、石山水的牛排、街边的芋泥、饭团、章鱼小丸子、里脊肉饼、巴西烤肉、凉皮、沙茶面、同安封肉、台北牛肉面、鸡丝凉面……
然而毕竟寡不敌众,小巫和王子也陆续被咬了。
到最后,只剩我一人背靠学生街的大榕树,左手一碗肉丝面,右手一个烤肉夹馍,已经没有希望再次逃出了。
拼尽全力把面一泼,夹馍一扔,打倒了最前面的几颗芹菜,有点沮丧又有点凄凉。
就这么背贴着树,看着渐渐包围上来的芹菜们,心里只有一句话:
“TMD福大食堂,没事干嘛老是放芹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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