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觅

三年前，杜老头老婆死的那天下午，他扛着锄头下地干活，看到地里的邻居，圆溜溜的眼睛转起来，对邻居说：嘿，大弟，知道吗？我家那口子够呛挨过今天。

他眉毛一挑，数不尽的喜悦。

天黑，那邻居回家转述杜老头白天在地里说的那丧气话，接着评价，自己老婆子都快咽气了自己又跑地里装殷勤呢！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男的去开门，漆黑之下看到老杜头的两个儿子跪在门前，便明了，人是没了。

隔天便要请人来送丧，方圆几里的小媳妇老太太都跑来看热闹，这种事情可不怎么常见。吹拉弹唱的都卖力的演着，俩儿子哭的鼻涕直拖到地上，旁边围着一层一层发亮的眼睛。也不知啥时候老杜头蹦了出来，移在墙边听着唱歌的哼哼。

此事终结，除了村口外麦子地里新添土堆上的花圈在寒风中不知疲倦地飘着。

三个月后，杜老头来到媒人这，直截了当的说要找个媳妇。半月之后，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矮小的老太降临，又是一场轰动，全村的又跑到杜老头家里看这位“新娘”。 老杜头坐在太师椅上笑呵呵的对大家说：乡亲们这是俺的新来的人，叫老王，还指着大家多多关照呀！这是他拿了两万块钱换来的。

于是老王就此定居，她平时就在家里呆着，什么热闹事情不参与，但不出半年便走了。老杜头耷拉下脑袋，原来老王的儿子是专门用他老妈来挣钱的，一般都是带不过半年就把老王接回家，你男家拿不出钱就散伙吧。老杜头被坑了一回。

他沉寂了几个月又活泛起来，这次不托媒人了，自己每天骑着三轮去找媳妇，他变成了家家户户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点，哪有不托媒人办事的，可是不久人都在心里想这老头还是有点本事。这次是几里地外一村的寡妇，带着一个痴傻儿子，这次老杜头又把家里的两头猪卖了，把钱给了寡妇，寡妇同意和他好，但是要老杜头来入赘，老杜头虽对找媳妇这事非常热衷，但是一听入赘摆手就不说不行，随后就给寡妇要钱，嘿到嘴的肉鬼才吐出来。老杜头没折，作罢。

此后，他逢人便说：什么世道？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如老子养的狗，狗见我来了，还知道摇摇尾巴呢。啐了一口。

人都觉得他收心了的时候，又一位老太来了，还是坐在当初老王坐的炕边，嗑着瓜子坦然地接受着全村的人的打量。人群在散去的时候都夸起来，老王这次找的不错呀，模样好又利索！看那嗑瓜子的麻利样就不是个懒人。

又是相反，这次老杜头自动把人家遣散回家了，太懒了，没道理的懒。一辈子没见过这么懒的人，脚都不下地，软骨头整日瘫在床上吃喝。

老杜头坐在太师椅上，抽着旱烟，夕阳下山，照到桌子上，他猛然想起他老婆子去世的那天下午，也是个这时辰。三年，他换了三房媳妇，没给第一任烧过一次纸，去地里都是绕着走，他心里一惊，便塔拉着棉鞋向村西走去，三年了，花圈早已不在，光秃秃的坟架在空旷的田野上。

老杜头想：唉，真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呀！呸！可是，老子不信，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好人！

不久，又一位老太太坐在了杜老头家的炕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