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并没有电话铃声响起。
不接是吧，我就一直打，我就要打扰你们，就要骚扰你们。
小白咬着唇，唇角开出了朵血花。
居然事先把铃声关了，子武，你可真聪明。
打了十来通，还是没有接。
小白不打了。
一个人静静立在门外的黑暗里，泪水无声滑落。
是呢，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永远叫不应一个装聋的人。
可这个人，为什么要是子武呢。
里面的场景，应正是缠绵悱恻难解难分吧。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机里除了子武不知什么发的几个字：
你先睡。别等我。
再没只言片语。
起初偶尔能听到子武和那女的小声说话。断断续续。
后来便一切归于沉寂。小白趴下地，看门缝里的灯光已熄灭。
战火已逝。尔等或正相拥而眠。
夜深了去。小白不肯走。
但是不得不走了。
▼05
一秒钟没睡。天刚一亮。小白就爬到顶楼。
这里能看到隔壁酒店所有从大厅出来的客人。
穿着棉麻白衣裙的单薄女子，就这样站在清晨的风口里。
充血的眼睛紧盯着酒店大堂的大门，一动不动。
七点过几分，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来 。
子武。她的子武。一个人，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
她看着他，一手插在裤兜里，穿过酒店的停车场，走了出去。
他，没有回她的房间。而是径直去了公司。
小白本能地拿出手机，对着子武的背影拍了几张。直到他消失不见。
回到房间的小白像失了魂，屋子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看着照片里他的背影，有一种绝望在拉扯。
八点半，子武发来一条信息：
在做什么呢。今天周一公司开会，我去公司了。
一句平常简单的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呵呵。
小白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那句：你昨晚在哪睡的。
昨晚喝多了。他词不答意。
昨晚在你女领导的房里睡得还好吧！我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知道了。你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是怕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吧？
小白性子率真，心里藏不住事，忍了一晚上终于一股脑问出来。
子武马上打电话进来。小白心一横，掐了。
子武一直打。看着手机里子武的名字，眼睛莫名一阵潮热。
昨晚我一直打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接，你知道一颗心慢慢从火热变成冰凉是什么滋味么。
不一会，子武就着急火燎地过来了。
看小白冰冷的脸，子武急忙解释。
亲爱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喝多了，在她房间睡着了。
我们，真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想想啊，人家是领导，我能做什么呢。
就谈了谈工作上的事。
然后我就睡着了。
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小白站在那，一句一句消化他的话。
突然感觉子武像个陌生人。
亲爱的，你别这样，我求你了，你笑笑，你说句话。
你别不说话啊，我看着心里难受。
难受，昨晚你怎么不知道我心里难受呢。想想昨晚的自己，真是可笑诶。
昨晚我喝醉了嘛，你知道，我喝醉了除了睡觉，什么也不能做的呀。
…对不起，你走吧。
小白，你不能这样。
那你要我哪样？我当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继续和你在一起？
我们本来就没发生什么，你为什么不信呢？
你觉得我能信么。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对了，把你的东西都带走，这个保温杯，你买的，那些花啊盆啊，被子啊，你买我的统统都拿走。
亲爱的，我求你了，你不要这样。
子武说着扑通就跪在小白面前。
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不走。
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五个字，忍了好久的泪，还是吧哒吧哒顺着脸庞下巴往下淌。
滴落在地上的子武裤子上。
子武慌了，小白你别哭啊，亲爱的，求求你原谅我，我错了。
你没错。是我错了。
我错了，都是酒惹的祸啊！
你是承认了？
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错就错在不该呆在她房间里睡着了。
小白明白，自己就是傻呢，哪个男人会自己承认。
她叹口气：你起来。
不起。你不原谅我就不起。
……好，你不走，我走。
▼06
子武追下来抱住小白，眼眶红红的。
小白挣脱：我们不可能了。
有些爱啊，眼睛里是揉不得沙子的。
有爱情洁癖的人，不轻易爱上，爱上了，不想轻易失去。
可是，爱若有了瑕疵，有了硬伤，再不舍，也会拍拍手转身决然离去。
再后来子武找了小白好一段时间。
小白就像人间烟火，在他生命里鲜活地来过，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知道，那一晚，小白是怎样在他与女领导的房门外数着时间一秒一秒地度过。
他不知道，那一晚，就是小白爱情的一生了。
一年后，小白听说子武结婚了。姑娘是他家乡的。
两年后，子武离婚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半夜将他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原以为只是一条冰冷的横线，隔绝了他们。
他的朋友圈她全部都能看！她莫名有些激动。
子武的朋友圈很少更新了，一月就三两条。都是分享些当年在一起时，他爱听的歌，她爱唱的歌。
最近一条更新已是前一月，有段简单的文字：
两年了，我希望你幸福。不管你在哪里。你一直住在我心底。永远。
再上一条：
喝醉的时候，世界都是混沌的，我只记得你在哪里，我只记得回到你身边的路。
可是现在，清醒的我把你弄丢了。
再翻到他结婚那一夜，分享了张悬的《喜欢》，并附文：
我的心底里，从此有座孤坟，葬着我的未亡人。
小白将脸埋在掌心里，孱弱的肩膀轻轻抖动。
她插上耳机，点开张悬的《喜欢》：
“片断中有些散落
有些深刻的错
……
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
我最喜欢你。”
窗外已是秋天了，落叶欶欶。人事分飞又一年。
他始终没有忘记她。
她又何尝忘了呢。
只是啊，我们已隔着时间的万水千山，再回不到从前。
作者 〢 怒马仙衣 ID：wzi18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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