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末,领导派给我一份老年大学教电脑的差使。如果是去别的学校上课,我会推掉,因为每周已经有十六节课的授课任务了,但去教老年人用电脑,马上接了下来。我很想去接触老年人的生活。
我教的这个班有三十七位老人。据说上学期开始有五十位,后来由于学习跟不上退学了十三位。这些老人,年龄从五十到八十岁不等,衣着从简朴到华贵亦不等,但他们都有一颗积极学习新鲜事物的心。
我自认为,老年人的生活是孤独的,儿女忙着滚打摸爬混社会,孙儿们忙着刻苦钻研拼未来,都无暇顾及他们。所以,我想教他们上网聊天。(他们已经学过一学期电脑,有了上网和打字的基础)
我向老人们介绍QQ的用处:可以找朋友聊天,方便约起来买菜爬山;可以随时给儿女留言,方便沟通;可以和远方的子女视频,看到真人真模样;可以把不方便说的话写成说说,变个方式让子女了解自己等等,他们高兴的全都点头连声称好!
全班三十七位老人,只有两人原来有QQ号,还是女儿给的,自己都不知道密码。所以,我们从申请号码开始起步!
但教起来,真不容易!我用教师机控制他们电脑,演示一遍,让他们做,他们肯定会忘记;我用小窗口控制他们,他们又都来点我的小窗口;我用投影来演示,他们又看不清楚。经过协调与探讨,经过我无数次的告诉他们小窗口是我的,他们点不了,我们终于确定了小窗口和投影结合的学习方式。我电脑上每操作一步,就去投影上比划一遍,然后再去下面巡视一圈,经过无数次的重复、解释、手把手,历经两个小时,终于,老人们人手一个QQ号!当申请的号码跳出来,每位老人都高兴的像个孩子!
周四下午,又去上了两个小时。老人们学会了加好友,又组建了班级群,大家高兴的一直在群里问好!
说实话,给老年人上课,真是累啊!两个小时,一秒也停不下来。简单的操作,也是统一讲了,再个别讲很多次。老人们的学习积极性非常高,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疑问,常常是这边一位老人拉了我,还没解释完,那边又来一位。但是,这个课,我却是越上越兴奋,每次上完,回来的路上,都会带着笑回味上课时有趣的光景。
申请QQ号时,我告诉老人们,昵称是自己想叫什么就叫什么的。这些可爱的老人,他们取的名字真是可爱。有位老先生,叫“大山上”,他是不是想起了下乡时的那位姑娘那段往事?还有位老先生,叫“红时代”,他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做造反派的光景?另一位老先生,叫“再来一次”,他是不是想如果再年青一次,会活得更激情更勇敢?有一位老阿婶,叫“锦绣”,她是不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美丽?
我在讲QQ加好友时,有一位1937年出生的老先生,问我能不能找到他曾经的战友,他只知道战友的名字,其他信息都没有了。我告诉他恐怕不行,他很黯然的低下了头。
看来,每位老人,都有一段或喜或忧、或温暖或清凄的往事。
都说,年龄大了,经历会写在脸上。有一位老太太,估计得七十岁以上了,安静优雅。她和我说话时,不急不躁,眼睛都是微笑的。我注意到,她衣着并不华美,但却有恰到好外的点缀:在藕粉色羊毛衫领子的下沿,点缀着一朵小小的银色花蕊。我宁愿相信,她的宁静安祥,是经历岁月洗礼后的沉淀。愿我老了,也如她一般沉静淡然。
给这些老人上课,与给年青大学生上课相比,有一处明显不同,就是对我这位老师的称谓。虽然,他们比我大很多,但他们叫我的时候,无一例外的喊“韩老师”,用第二人称叫我的时候,都用“您”!而给年青大学生上课时,他们问问题的时候,喊我一声“老师”,就已经很不错了,经常是直接说:“你说这个……”。也许是我老古板,我总觉得“你”这个称呼,总是不应该用在师长身上。但这几年,面对这帮现代大学生,我也已经习惯被呼为“你”了,但这些老人,却又一次唤起了我对“您”这个第二称谓的亲切感。于是,我又抽空读了一遍朱自清先生的散文“你我”。
群发言最后,我再说几句“大话”吧:
社会上流传一句话“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从肆无忌惮的广场舞大妈、要钱不要命的碰瓷大爷,到望而生畏的扶不起祖宗,处处验证了“老人不能惹”!而在这个电脑学习室里,充满了和气:他们互相帮助,互相提醒,互相搀扶。看来,在物质匮乏、精神荒芜、兵荒马乱的年代,由政治运动催生出来的“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的毕竟是少数,对老人,我们还是该帮的帮,该扶的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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